往迴走的時候,羅詩故意放慢了步子,她問:「小憬,你打算怎麽辦?我看一一併沒有好轉。」


    「醫生說,光靠現在的治療並不夠,要身邊人去開導她走出來。」池憬走在她旁邊,手插在衣兜裏,她盡量將視線抬高。


    「不能一直這樣,你的研究論文進度很慢,明年的發掘項目你就不參加了吧。」羅詩不知道要怎麽去說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她老公身上,大概率她會和池憬一樣。


    池憬說:「我再想想辦法,我想再試試。」池憬別過頭。


    她不敢讓羅詩發現自己沒忍住哭了,她從來沒有對一件事情有過這種束手無措的感覺。


    羅詩看了她一眼,輕嘆說:「沒事,小憬,會有辦法的。」羅詩騰出一隻手拍拍她。


    燈塔頂端的亮光滅掉時,航海便會失了方向。


    林知一吃了兩口東西沒再動筷子,長期節食飯量小了,洋洋端著水杯過來,「林阿姨喝嗎?剛倒的。」


    「不喝,洋洋,這是冰的,你少喝點。」林知一握住杯子,冬天喝涼果汁不太好,她很少喝冰的,小孩子的胃嬌弱比不了大人。


    「再喝一點,媽媽迴來了就不能喝了。」洋洋緊攥著杯子。


    林知一剛放開,兩人都沒拿穩,杯子穩穩地摔在地上,果汁四濺,她的靴子上全是。


    洋洋趕緊後退上一步,但是她的褲子上全是果汁。


    「我給你擦擦,往後站一點。」林知一連忙抽了幾張紙,蹲下身給洋洋擦褲子。


    冬天加厚的棉褲外麵是防風麵料,紙巾沾上很快便吸走了果汁。


    林知一的高跟靴踩在玻璃碎渣上,她見褲子幹淨了,站起身,鞋跟擦在滑玻璃上,她整個人往後倒坐在了地上。


    手掌不受力直接按在了碎渣上,疼痛感傳來那一瞬間,心裏壓抑的苦悶像是得到了釋放。


    林知一吃疼地『嘶』了一聲,她緩緩抬手,碎玻璃上留了血跡。


    她的手掌被劃破,傷口不深,鮮血滲出的時候,她心裏無比輕鬆,至於這是什麽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洋洋看到的時候瞬間哭了,「林阿姨對不起。」她哭聲帶著道歉。


    「沒事,不是洋洋的錯,不哭。」林知一趕緊安慰道。


    這時,包房門開了,聽到洋洋的哭聲,羅詩趕緊走過來。


    兩人詫異的看著麵前這一幕,洋洋嘴裏重複著那句道歉。


    池憬趕緊查看林知一的手,「怎麽迴事?」她查看著傷口,傷口不深,她鬆了一口氣。


    抬眸時見林知一兩眼空洞,她將人抱在懷裏,「沒事傷得不深,別害怕。」


    當人感受到過輕鬆便會上癮,林知一害怕這種感覺,貧瘠的內心生了一朵花,一朵看不清輪廓的彼岸花。


    第76章 溫柔至上


    頂撞生活的時候, 大多數都不會考慮後果,那種無所畏懼的奮力前行總是不聲不響。


    研究室裏保持恆溫,因為放了幾樣文物, 池憬會格外注意調整空調的溫度。


    「以後這部分, 摘抄的時候, 你直接做成思維導圖,這樣看起來更方便。」池憬站在夏晗旁邊,眼睛盯著電腦屏幕。


    夏晗看了池憬一眼, 她點頭,從上次的事情過後, 她做事會很小心。


    盡量不會出錯給池憬找麻煩,隻要池憬對之前的事情閉口不提, 那她便不會尷尬。


    當然, 掛在研究室牆上的條規像是鞭子,偶爾瞟過時好比在抽打她的自尊。


    夏晗說:「教授, 王博士那邊已經將初譯的稿件發我了, 我傳到你的郵箱。」


    「再列印一份。」池憬想著要帶在身上,她剛說完,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


    她打開手機看到名字接了起來,走廊太空蕩不適合接電話,在研究室接電話也不至於會打擾到別人。


    童佳幫忙聯繫了別的醫生,人間溫暖大概就是, 所有人都盡了最大努力去填補你的遺憾。


    池憬將情況說了一遍, 「見了不少專家, 但是都沒有太大效果。」


    她近來都是在研究室裏接電話, 不會提到林知一的名字,所以也不會避諱。


    夏晗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麵留心聽著, 她早發現了異常但是聽不出破綻,隻知道有人生病了。


    她眼睛下意識看向池憬的背影。


    池憬約了時間以後便掛了電話,夏晗忙地收迴眼睛,再次看向池憬的時候,池憬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到了桌前。


    不過眉間的愁緒能被人一眼發現,像是寒梅融不掉的冰雪,蓋住了那份清香。


    夏晗小心翼翼問:「教授,我想在放年假前提前走迴去可以嗎?我媽媽出院了,我爸爸走不開,我帶她迴去。」


    夏晗住的是員工宿舍,家裏沒有多的錢,撐不起她在上都市租一套便宜的房子。她的工資都補貼家用,家裏的弟弟要讀大學了,生活費都要從她的工資裏支出。


    上次她爸爸來博物館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公司,平時大家都隻是私下議論這件事。


    夏晗是個自尊強到骨子裏的人,她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放低姿態迴了博物館,她的芥蒂不過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內心。


    池憬並沒有將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她關注的隻有工作有沒有做好。


    醫院多住一天就要花錢,能不住就不會花冤枉錢,留院觀察的過程她們家也不會接受。


    池憬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難處,「假條寫好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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