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黃氏的眼淚抑製不住地掉了下來,她看出了女兒在表演時的小心翼翼,那是一種害怕會讓自己失望的表情。


    黃氏含笑把她摟在懷裏,溫聲道:「這戲法學了多久啊?」


    寧秋迴好奇地問道:「娘怎麽哭了?也沒有很久啦,就是剛見到孟伯母的時候跟她學的啦,還是挺簡單的,二姐姐和池娘子都誇我聰明呢!所以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給娘表演出來的。」


    黃氏用手擦著淚水,原來她這幾日去見孟芸芸並不是想要黏著她,而是在為自己學戲法啊,那是不是說明自己這個當娘的在女兒心裏還是有重量的?


    「秋秋真棒,娘很高興。」


    「那你怎麽還哭了?難道是娘不喜歡玉蘭花?我聽大姐姐說過,家裏原先是有棵玉蘭樹的,可是被爹爹讓人給砍掉種了石榴樹,大姐姐還說那次看見娘有在偷偷哭哦。」說到最後,寧秋迴的聲音也變得輕輕的,大概是為了顧忌黃氏的顏麵,以為這樣悄悄的說著話就不會被別人聽見了。


    這件往事,在黃氏記憶裏已然模糊了。


    可當寧秋迴提起的時候,黃氏想了起來,心裏暖暖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們有在關心著她惦念著她。


    黃氏的確喜歡玉蘭,在她幼時,寧家院子就長著一棵玉蘭樹,她最喜歡坐在這裏繡花,聽著書房裏傳來寧長湘的朗朗讀書聲,她覺得嫁給他是最幸福的事情。


    但那棵玉蘭樹被砍以後,她的少女心懷好似一下子也就消失了。


    寧秋迴舉起手,把玉蘭花簪在她的鬢邊,稱讚道:「池娘子做的這朵花好像和真的一樣呢。」


    「秋秋又沒見過玉蘭花,怎會知道它就長這個模樣呢?」


    寧秋迴撅撅嘴,「二姐姐說像嘛,那我肯定要信咯!」


    黃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池娘子怕是做什麽都會得到你二姐姐的一句誇讚吧。」


    「好像是這麽一迴事兒呢!」


    女兒脆生生的說話聲,讓黃氏內心變得安寧,她不再有之前的不甘,在得到女兒的禮物時,黃氏的患得患失也隨著這陣耳邊的風流逝。


    她摸著寧秋迴的臉,道:「秋秋想看看真的玉蘭花長什麽樣子麽?」


    「怎麽看呀?」


    「等你長大了,自己出去看呀。」


    黃氏嬌俏一笑,眉眼間有著釋懷,從小雙親對她的教導讓她成為了如今的模樣,再成為母親後,她隻能學著雙親的做法,卻不知道那是錯誤的,長女已經成為自己心裏的一個遺憾了,人生有這一個錯誤就夠了,能讓黃氏長心知道了這個虧她不能再吃了。


    所以,何必讓剩下的兩個女兒走自己的老路呢。


    她的話簡而易懂,寧秋迴驚喜地瞪大了雙眸,問道:「我..我不會被關在院子裏啦?」


    黃氏搖搖頭。


    寧秋迴興奮地展開雙臂從她的懷裏離開,繞著院子跑啊跑。


    黃氏早該明白的,她和寧長湘以為的管教是對孩子們好,可在孩子們的心裏,那就是被關在院子,壓抑又不安。


    孩童的歡聲笑語,惹隔壁院子裏的寧燕來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她小聲問著池夏,道:「秋秋這是怎麽了?」


    池夏輕笑,說道:「我怎知道呢。」


    寧燕來不滿意她的迴答,撇撇嘴,「池姐姐現在變得越來越會敷衍人了。」


    此言一出,池夏提起正色,嚴肅道:「寧姑娘,不如待我去偵察一番?或許就能得知真相。」


    她的突然正經,讓寧燕來掩唇笑了笑,水靈的雙眸裝滿了對池夏的情,說來也是奇怪,二人從未開口說過那件事,但二人對此事心知肚明。


    這大概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還是不必了吧,等會子秋秋過來找我,她自己肯定會忍不住的告訴我,用不著咱們去問的。」


    她們兩人坐在石榴樹下,肩挨著肩,寧燕來不懂棋,所以池夏在教她,連續幾局的藏拙,讓寧燕來直唿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對此池夏笑而不語,哄著心上人玩,她開心就好。


    兩個人形影不離,似乎已經成為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兒。


    孟芸芸打著團扇,坐在那窗下,緩緩迴頭,對伺候著她的春溪道:「她們往日裏就是這樣?」


    春溪靦腆一笑,裝傻道:「主子的事兒,奴婢哪能過問呢。」


    孟芸芸失笑,也沒有去拆穿春溪,又問道:「撫琴如今生意做的不錯,那你呢,見了撫琴還甘願當個丫鬟?」


    這話就有著試探的意味了,春溪倒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姑娘開了恩,她說等奴婢長大了些,就讓奴婢跟著林鏢頭走鏢!」


    孟芸芸滿意地頷了頷首,探身用團扇點點她的腦袋,道:「現在風氣對女子不似前朝那般苛刻約束,自當有一番作為才是。況且天下大平,也不必憂心安危之事,你啊,跟著林鏢頭好好學著便是。」


    「奴婢曉得啦!」


    她嚐過自由的味道,也擁有著被人尊敬的能力,所以孟芸芸希望能出現更多像她這樣的女子。


    每個人追求都不同,但給女子多一些選擇的權利,誰又會願意待在那小小後院一輩子呢。


    孟芸芸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個讓人頭疼的女兒,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捨得罵,算了,自己還是快點迴京城吧,學著別的貴夫人的態度,眼不見為淨,最起碼自己女兒還不是個囂張跋扈的紈絝,現在和女子的事兒,權當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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