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樓下的咖啡廳。


    “你們倆怎麽不上我的工作室坐坐,來這裏?”


    徐陽說著,目光從黎家浩身上掠過,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天的黎家浩狀態太差了,眼底的黑眼圈跟幾天沒睡好覺一樣,頭發還亂糟糟的,也更沉默了,跟鬥敗的公雞一樣。


    跟上次平常卻不平庸的模樣判若兩人。


    反觀身旁的王貝貝,她雖然眼底帶著淡淡的憂愁,卻臉色紅潤,是日子過得順心才有的知足。


    這明顯的反差不得不讓徐陽多想。


    “那就開門見山吧,你們要是打算簽約,我這就打電話讓助理帶合同下裏。”


    王貝貝先是看了眼黎家浩,才道:“對,我們打算簽約了。”


    “好。”徐陽掏出手機。


    不到五分鍾,助理就帶著兩份合同下來。


    助理給兩人解答了一些問題,這整個講解的過程中,都是王貝貝的開口,黎家浩始終一言不發,


    “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沒有問題在這裏簽個字就行。”


    王貝貝迫不及待的拿起筆,塞進黎家浩手裏,催促道:“家浩,你快簽字!”


    不知為何,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有種篤定。


    仿佛一早就知道黎家浩接下來會如何反應一樣。


    “不,我不簽!”


    黎家浩把筆丟開,合同也推得遠遠的,臉上的表情全是抗拒,仿佛這紙合同是什麽洪水猛獸。


    助理一愣:“為什麽不簽,你還有什麽問題不明白嗎?”


    王貝貝抱歉的笑了笑,這才抓著黎家浩的手搖晃:“家浩,你別鬧了,趕緊把合同簽了,難道你想在酒吧當一輩子的駐場歌手嗎?人要往前看!”


    這句話說的不錯。


    可他現在是一個攜帶精神病基因的人,哪還有機會往前看?


    黎家浩心口一刺,站起來吼道:“對,我就是喜歡在酒吧唱一輩子的歌,不行嗎?”


    至少酒吧裏的人魚龍混雜,什麽樣的都有,他就算有精神病也能心安理得的混在其中!


    讓他當簽約歌手,哪天他犯病失控了怎麽辦?


    網絡上的人會怎麽看他,又會怎麽看他的外婆?


    這個病是遺傳性精神病,傳出去的話肯定有人覺得外婆也有病,這樣還有誰敢光顧外婆的水果攤,他們兩個要怎麽生活?


    與其擁有了又失去,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


    咖啡廳裏客人不少,他們小聲地交談,氛圍平和,然而黎家浩的吼聲打破了這裏的寧靜,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王貝貝感到一絲窘迫,趕忙把人拉下來。


    “讓你們見笑了,徐先生稍等,我勸勸他。”


    說是勸,下一秒她又精準的往黎家浩痛點戳:“別這麽自暴自棄,往後你有的是人生和未來,你現在不簽,是不想跟我一個唱歌一起被粉絲喜歡了嗎?”


    哪個粉絲會喜歡一個有精神病的歌手?


    黎家浩鼻子一酸,揮開王貝貝的手:“我就是不簽。”


    他已經沒有未來了,王貝貝為什麽就是不明白,他已經沒辦法給她帶來幸福了……


    但就算這樣,他也還是希望王貝貝可以前程似錦。


    所以,這個合同隻能王貝貝一個人簽。


    黎家浩紅著眼睛:“你趕緊簽了吧,別管我。”


    王貝貝眼神一閃:“我簽你就簽,好嗎?”


    “好。”他敷衍道。


    然而,就在王貝貝欣喜若狂,準備結果合同的時候,徐陽把合同往迴一抽!


    “行了,不想簽就早說,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助理站起來,眼底劃過失望:“就是,不簽約為什麽要問我那麽多問題?”


    不過是一個王貝貝,真以為她唱的晴天在網絡上小有名氣,菲陽工作室就得追著找她簽約了?


    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還有這個叫黎家浩的年輕人,也太爛泥扶不上牆了吧,竟然想在酒吧唱一輩子的歌。


    王貝貝慌了:“不是的,徐先生聽我解釋……”


    徐陽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


    黎家浩愣住,他不想簽約,卻沒想王貝貝跟自己一樣不簽約,可現在怎麽會?


    他第一次感覺機會從手上溜走。


    “徐先生!”


    王貝貝站起來喊了一聲,收獲一波客人不耐煩的眼神,她也惱了,轉身瞪了一眼黎家浩,朝徐陽追了上去。


    “貝貝,我——”


    黎家浩想解釋,可王貝貝已經衝了出去,他伸出來的手像笑話一樣聽在空中。


    王貝貝如他所願的走了,去追屬於自己的前程似錦,可為什麽他的心那麽痛?


    咖啡廳外,王貝貝攔住了徐陽的去路。


    “徐先生,我不是故意浪費你時間的,我們有苦衷!”


    徐陽一看就能猜到,肯定是這個女人提前使用精神病這一招了。


    “你們有苦衷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已經親自跟你們談兩迴了,你們還這麽磨磨蹭蹭,看來你們是不想簽約,那就算了吧。”


    王貝貝急得不行,迴頭看了一眼隔得遙遠的黎家浩,把心一橫:


    “我們不是不想簽,是黎家浩他……他得了精神病,他是不想連累您的工作室,可您不是知道晴天這首歌是他寫的嗎,他的才華就擺在那,不簽他對您而言是巨大的損失!”


    知道了黎家浩有精神病,徐陽肯定不敢簽他。


    但是自己不一樣!


    王貝貝得意地想著。


    聽到這的徐陽差點笑出聲了,王貝貝啊,你知不知道自己自爆了偷看他發給黎家浩的短信?


    但他話鋒一轉:“再有才華我也不敢簽,還有你,你們另找工作室吧!”


    王貝貝瞪大了眼,就因為黎家浩,徐陽連她也不打算簽了?


    “不是,我很健康,我沒病!”


    “我管你病沒病,我看中的是才華,你又沒有黎家浩有才,我簽你幹什麽!”


    徐陽抬腳就走,眼底卻閃過一絲誌在必得。


    再不抓緊,她出國留學,成名歸來的機會就沒了!


    王貝貝脫口而出:“黎家浩比我有才又怎樣,還不是隻配給我寫歌,而且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我有的是辦法榨幹他的才華,簽約我一個人,我能讓你賺兩份錢,怎麽樣?”


    說完,她還因為心虛迴頭看了一眼。


    黎家浩還是站在屋裏,落寞到與世隔絕。


    因為這個迴頭,她沒看見徐陽正在錄音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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