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茗平靜下來,終於下定決心將他推出屋外,然後毫不遲疑地轉身關上了房門。


    葉賜準苦敲不應,無奈隻得轉身離去。


    杜鵑見葉賜準離開,便端了水進去,準備給蘇羽茗洗漱,進門卻見蘇羽茗握著那枚錦鯉玉佩發怔,一臉落寞。


    “小姐,怎麽了?”


    杜鵑遞給她一張熱巾子,擔憂地問道。


    “沒什麽……我想,等局勢安定下來,薛匯槿不再為難我了,我們便到儋陽,和父親會合可好?”


    杜鵑一臉吃驚,“一家團聚固然是好,但是葉大人會同意嗎?”


    “現在他心裏還放不下我,自然不肯,等他逐漸放下,自然就肯了。”


    “葉大人怎麽會放下,今天早上他還稱您是他的未婚妻……”


    “他這麽說不過權宜之計,此事不要再提。上次我們去市集的綢緞莊送繡品,韋夫人和韋小姐的對話你也聽到了,韋家有意招他為婿……韋家小姐長得清秀可人,又出身洛安貴胄,和他自是般配……相信他見了韋小姐,也是歡喜的。”


    蘇羽茗說得也不無道理,杜鵑黯然垂下頭,慢慢地又抬頭看她,“那小姐您呢?您怎麽辦?”


    蘇羽茗看著燭火上微微跳動的火苗,苦笑道,“我不過一絲火苗,在他漫漫人生路上有幸為他照亮過一小段行程而已,油枯自會燈滅。韋小姐才是真正的天河星辰,可以為他照亮整片天空,永不熄滅……”


    這日秋高氣爽,韋紹卿便到敬王府邀約葉沁渝到郊外秋遊,才進府門就被敬王請到正廳就坐,閑話家常。葉沁渝聽到通傳出來見此場景,頓覺驚奇,素來嚴謹不苟言笑的敬王爺居然能與一個晚輩同桌而談,當真是少有的新鮮事,不覺愣了愣。


    敬王見葉沁渝出來,便起身把她拉到韋紹卿旁邊,笑道,“沁渝這段時間總是悶悶不樂的,希望韋公子能帶她好好逛逛,散散心,年輕人總該帶點朝氣才好。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韋紹卿連忙站起欠身行禮,迴道,“小侄定不負重托。”


    見敬王走遠,韋紹卿才轉身向葉沁渝說道,“我們到郊外騎騎馬吧,迴長興之後基本都是在兵部辦公,來來去去都是文書案牘,騎射都生疏了。趁著天氣好,我們去走走。”


    這提議正中她下。懷葉沁渝有些猜不透薛淳樾的想法,按理說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兩人之間也不存在什麽誤會了,數月前隻是敬王一次拒絕而已,怎麽會讓他瞬間對自己如此冷淡?為此她已經悶悶不樂數月了,既然韋紹卿有此提議,她也正好想借此機會擺脫敬王府的隨從,找薛淳樾問個究竟,便一口答應。


    兩人騎馬到了郊外,葉沁渝才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她和韋紹卿,還有另一位女子已經在郊外等候了。那女子騎在馬上,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臉蛋,肌膚白裏透紅,笑起來還有一個小酒窩,讓人一看便覺得英姿颯爽,清新宜人。


    葉沁渝有些怔住了,問道,“韋哥哥,這位是……”


    還未待韋紹卿迴話,那女子便騎馬過來,熱情地和葉沁渝打招唿,“葉姐姐好,我是他的妹妹,韋知雨。”


    “張口就叫人姐姐,你怎麽知道沁渝年紀比你大?”


    “你念叨了人家多少次還要我一一例舉嗎?自小就念叨那位在洛安相識的姐姐,那一年她五歲,我四歲,自然是我姐姐了。”


    韋紹卿見她揭了自己的底,連忙給她使眼色然她閉嘴。


    原來是韋家小姐,難怪風姿非凡。葉沁渝連忙迴禮,說道,“原來是韋小姐,失禮了。”


    “葉姐姐怎的如此見外,直接叫我知雨就好。”


    “這麽快就來和小渝攀關係,難道還真是來求小渝原諒的?”


    原諒?這是何意?聽著這兩兄妹的對話,葉沁渝有些懵了。


    韋紹卿大笑道,“最近薛淳樾在朝堂大出風頭,父親可是相中了他做乘龍快婿呢!搶了你的夫婿,可不得求你原諒麽?”


    聽聞此言,葉沁渝心裏咯噔了一聲,不禁轉眼向韋知雨看去。


    聽韋紹卿這麽一說,韋知雨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頓時更紅了,連忙撇清關係,“不是的!不是的!葉姐姐可別聽他瞎說。薛大人隻是來府上吃過幾頓便飯,我隻是敬服他才華而已,絕沒有半點兒女私情!”


    聽她這急切的語氣,不像是謊話。葉沁渝終於知道,原來她的臉色是著急漲紅的,不是害羞。既然流水無意,那便好……


    韋紹卿更樂了,向葉沁渝說道,“你別介意,我們在關南道邊關長大,沒有什麽太大裏的規矩約束,平時大大咧咧習慣了。”


    葉沁渝笑了,“韋哥哥哪裏話,我羨慕還羨慕不過來呢,何來的介意。知雨妹妹你好,初次見麵,我是葉沁渝,請多多關照,哈哈……”


    三人一路說笑,享受著長興郊外的秋陽,感情很快便熱絡起來。


    漸漸地,兩個女孩子便越走越近了。


    韋知雨好奇問道,“葉姐姐一點也不介意剛兄長說的話嗎?”


    “嗯?”


    “就是說我和薛大人……”


    葉沁渝笑了,迴道,“看你著急撇清的樣子就知道你對他並無兒女之情了,再說,如果你真對他有意,怎會毫不介意我和他的過去,還如此熱情地與我同遊。”


    “姐姐果然聰慧,難怪兄長念念不忘……”


    葉沁渝笑了笑,沒有迴答。


    “其實……我這次來,還真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一個人的。”


    “誰?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的族叔,葉賜準……”


    “誰?!”葉沁渝驚得反問了一句,下意識勒住韁繩,馬匹驟然停下。


    韋紹卿走在後麵,見此情形還以為葉沁渝的馬匹受驚,連忙趕了上來。


    “小渝,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和知雨聊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停下細細品味而已……韋哥哥,我和知雨要聊聊女兒家的心事,你先走,等會在前麵的長亭見。”


    韋紹卿看了兩人一眼,隻見韋知雨粉麵含羞,便知道了大概,於是點點頭先行離開。


    待韋紹卿走遠,葉沁渝才小心問道,“知雨……你喜歡上……小準叔?”


    韋知雨一臉嬌羞,點了點頭,和剛才英姿颯爽,揮灑自如的模樣截然不同。


    葉沁渝的心像是忽然沉入了湖底般冰涼,雖然與韋知雨初相識,但卻能看出她是個真誠熱情的好女孩,可是葉賜準的心早已係在蘇羽茗身上,任憑韋知雨投注再大的心思,注定是得不到迴報的,她不忍看她心傷難過,便想婉轉地勸退她。


    “可是……小準叔的風評……我是指三年前關於他和薛家長媳的事,你迴長興後應該有所耳聞吧?”


    韋知雨一聽立馬迴道,“葉大人一向品德端正,那件事誰知道會不會是有人想陷害他。再說,那女子不是被大理寺嚴刑拷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嗎,可見必然是好事者貪圖封賞,無中生有了,我從不理會這些好事者捕風捉影的事情。”


    葉沁渝這下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同意了韋知雨的說辭等於是否定了葉賜準與蘇羽茗之間的關係,反駁她的說法又會抖落出葉賜準和蘇羽茗的真實關係,屆時不知韋應時會不會對他不利,左右都不是,葉沁渝頓時為難了。


    “知雨,其實按你的條件,多的是世家公子、皇孫貴胄供你挑選,隻要你想要,哪怕是天家子弟都不在話下。小準叔是葉家的旁支,而且自小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的,如何配得起你?即使你同意,我想韋大人也不會同意的。”


    聽到這話韋知雨低下了頭,葉沁渝知道她說到點子上了,韋應時宦海浮沉幾十年,恐怕一早就已經為兒女相中了未來的配偶人選,不會任由他們恣意妄為,心裏這才稍稍舒了口氣。


    “其實……母親曾與我說起過婚配之事,之前不說是擔心姐姐你惱了我。父親他……有意撮合我與薛淳樾……”


    什麽?


    葉沁渝腦中頓時嗡嗡作響,不知該如何應對。


    韋知雨看她神色大變,連忙安慰她道,“不過葉姐姐您放心,我是不會同意的,而且薛大人幾次來府上吃飯,都目不斜視,正襟危坐,相信他也絕無此意。”


    話雖如此,但薛淳樾畢竟是在太府寺當差,韋應時是他的頂頭上司,又是皇帝極為倚重的權臣,他如果已經相中了薛淳樾,恐怕難有迴旋餘地。


    葉沁渝心裏五味雜陳,敬王一口迴絕了薛淳樾的求親,是因為不想卷入薛家內鬥,還是因為對淳樾歸附曦王一事心生不滿?敬王對此一直不給予正麵答複,自己受敬王養育之恩,又不能棄敬王顏麵不顧而行動自專,隻能懷揣心事胡亂應對著韋家兄妹,草草結束了這場秋遊後徑自返迴敬王府。


    過了兩日,葉沁渝心裏總不舒坦,於是撇下芷晴,一個人來到薛淳樾的太府寺少卿府。


    門房阻攔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快步越過前院,一路闖進了薛淳樾的書房。


    才跨進去,葉沁渝赫然發現薛淳樾正與一位女子行為親昵,那女子依偎在薛淳樾懷裏,滿麵含羞。薛淳樾雖沒有抱緊她,但也沒有拒絕,一副聽之任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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