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羽茗有意的,又何止薛淳樾一人?薛匯槿對她,更是一見傾心。蘇羽茗知道兩兄弟的心思,可她眼裏心裏隻有薛淳樾,但礙於蘇家對薛家的仰仗關係,她絕不能開罪於薛匯槿,於是對於薛匯槿所獻的殷勤,隻能既不明言拒絕,也不順利接受。不曾想這種半上不下的關係,卻讓薛匯槿更加難受。


    薛成貴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一邊焦慮薛淳樾與葉沁渝的婚約,一邊焦慮兩個兒子與蘇羽茗的糾葛,兩邊煎熬。在一次與蘇老爺蘇琦的飲宴中,不知是喝多了忘乎所以,還是長久的焦慮讓他失了分寸,出口便說出希望兩家共結兒女親家的話。


    能和皇商薛家攀親蘇琦自是十分願意,他也知道薛淳樾曾與葉家女兒結親之事,便意會薛成貴所說的親事,不會是與嫡子薛淳樾,而是庶出的長子薛匯槿。


    蘇老爺何等聰明,不等薛成貴明言便主動提出相中薛匯槿這位乘龍快婿。薛成貴大喜過望,一場宴席下來,薛匯槿與蘇羽茗的婚事就定下了。


    薛匯槿和蘇羽茗的婚約,讓生性沉著、處世淡漠的薛淳樾與父親之間爆發了一次不小的衝突。雖然最後衝突平息,但這也使薛成貴心中萌生了盡快解決兩兄弟婚事的想法,因此在與蘇琦定下兒女婚約的不久,便同時向長興敬王府與海州蘇家下聘,擬於一年後,即泓遠十三年,同時為兩個兒子舉辦婚禮,分別迎娶葉沁渝和蘇羽茗。


    誰知一年後婚期臨近時,薛淳樾卻在一次去往新羅的航運中滯留不歸!


    眼見兩子的婚期將近,薛成貴不能為了薛淳樾一人把薛匯槿的婚事也耽擱了,無奈之下隻得先行為薛匯槿和蘇羽茗完婚,以淳樾忽染疾病遠赴新羅診治為由,延後了他與葉沁渝的婚事。


    最後薛成貴終於覺得父子倆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便拉下臉來親自到新羅找他,承諾婚期再延後一年,待葉沁渝年滿十八再迎娶,薛淳樾這才答應返迴海州。


    延後婚期不過是薛淳樾的緩兵之計,他認為從葉沁渝十六歲到十八歲,前後兩年時間足以讓她與二叔家的兩位兄弟或者敬親王世子間的感情開花結果。年少輕狂,春心萌動,又是青梅竹馬,難保不發生點什麽事情,如果一旦米已成炊、木已成舟,那自會有人幫他解除婚約,無需他勞心。


    如今薛淳樾又別海州,這次卻是揚帆西進,直奔京都長興,他站在甲板上望著煙波浩渺的運河,對往事隻能空餘感傷……


    隨船的舵手和船工都是薛家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天遂人意,一路順風,航程順利,一眾人等不日即到達東都洛安。洛安乃大業國的陪都,規格設置和國都長興一致,也是分為外郭城、皇城、宮城三部分。


    作為地處大業國領土正中的水陸交通樞紐,洛安地處伊水和洛水衝擊而成的平緩地帶,憑借便利發達的水陸兩道交通,迅速發展成大業國首屈一指的經濟都市。洛安城內縱橫各十街,水路河渠如網密布,處處通漕,人口百萬、百業興旺,富商即有數萬家,其繁榮程度,較國都長興有過之而無不及。


    學誠和心言雖然自小便跟隨薛淳樾四處行商,但不外乎都是在海州所在地,大業國海東道一帶,以及東海諸國番邦,但番邦的都城再宏偉哪有洛安的氣派!東海之上最繁榮的扶桑國內三大都城平城、長岡和平安,加起來都不足洛安十分之一的繁華。因此兩人一踏上洛安的土地便十分歡喜雀躍,東觀西望,嘖嘖稱奇。


    薛淳樾看著兩人雀躍的身影,再看洛安一派廣袤無垠般的繁榮昌盛,不禁心曠神怡,迴海州後因葉家和蘇羽茗等事帶來的壓抑困頓之感頓時一掃而空,心情甚為舒暢,吩咐舵手船工把船停靠好後便可輪流上岸修整,他打算在洛安賞玩幾天。


    三人來到城中心的一處客棧,看周邊環境應該是最繁華的地帶了,薛淳樾便徑直走了進去,要了三間上房,掌櫃正要答應,不料後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掌櫃的,兩間上房,要最好的!”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是一位錦衣少年,牙白緞袍,白玉腰帶,金冠束發,輕搖折扇,生的風流瀟灑、氣度不凡,身邊跟著一位神情堅毅的執劍少年,應是其侍衛。


    除自家少爺以外,心言還沒見如此豐神俊逸的少年郎,一時看呆了眼,學誠拍了她幾下才迴過神來,滿臉通紅地縮迴腦袋。


    薛淳樾看他打扮便知道來人非富則貴,洛安一地富貴雲集,他也不想多生事端,淡淡掃了一眼後便把目光收迴到櫃台上。


    “這……這……兩位公子,真是不巧,小店就剩下三間上房,前麵這位公子先到的,按理應該由他們先選。後麵這位,不如在我們店其他房間中再挑選一下?我叫店小二帶您一間間地看,挑到您滿意為止!”掌櫃堆滿笑臉,典型的生意人,說話處事滴水不漏,左右不得罪,薛淳樾揚起嘴角笑了笑。


    店小二上前引路,那位公子卻沒有挪腳,反而走上前來和薛淳樾說道,“這位公子,看你打扮也是出門在外,我等也是風塵仆仆,星夜趕路。同是漂泊之人,不如行行好,讓一間上房出來給在下,在下必三倍報答,你意下如何?”


    三倍……想不到這世間居然還有這等便宜買賣,學誠和心言對視了一下,吐舌驚歎。


    薛淳樾略笑了笑,說道,“這間客棧又不是隻剩下三間房,剛掌櫃也說了,其餘房間任你挑選,何必非要上房呢。你看我們三個人,當中還有女眷,總不至於讓我們擠一處睡吧。”


    那位公子還沒發話,他的隨從倒急了,“我家公子隻是要一間,你們還有兩間,也足夠分配了吧,怎的就是擠一處了呢?”


    “琪瑛,不得無禮!”


    那位公子訓斥了一句,名喚琪瑛的隨從這才低頭不語。


    “既然公子不便,我等再覓住處就是,打擾了。”


    “公子,我們已經走了好幾家了,上房都客滿……總不能委屈小姐住下等房間吧……”琪瑛在那人耳邊小聲說道,臉上多了幾分著急的神色。


    學誠見此場景,便貼近薛淳樾的耳邊輕聲說道,“少爺,我皮糙肉厚,睡哪都可以,您和心言住上等房就好了,我那間就讓給這位公子吧。”


    薛淳樾聽到他們也有女眷,本也想讓一間給他們,現在學誠既然主動出讓,他也就順水推舟,上前喊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兩人,“公子留步,方才多有得罪,不曾想你也有女眷,既然如此,我就讓出一間上房,至於房價,公子直接與掌櫃接洽即可。”


    那掌櫃原以為兩位貴公子會互不相讓,不想雙方都是明事理的人,和氣收場,頓時心花怒放,臉上的笑容又滿了幾分,連忙吩咐店小二為客人提行李、引路。


    那錦衣公子見薛淳樾禮讓,便對薛淳樾等人生出幾分好感來,上前拱手說道,“在下長興劉敬,承蒙公子關照,不知公子大名,日後好報答。”


    “我家少爺……”


    學誠剛吐出幾個字,薛淳樾就將他一把拉住,迴禮說道,“在下海州小行商,小名小號入不得貴人法眼,區區一間上房而已,無需掛懷。先告辭了。”說著,就跟隨店小二離開櫃台,走上樓去。


    那人也不多言,僅是點頭迴應,再次拱手告辭。


    待走遠後,學誠不解,問道,“少爺,我們之前一向都是以真名真姓示人啊,您不是說過我們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打響名堂、廣結善緣嗎?如何現在反而隱姓埋名了?”


    “以前接觸的人,大多都是和薛家有生意往來的熟客,或者是熟人介紹的生意朋友,隱姓埋名作甚?現在我們出門在外,既不是做生意也不是訪親友,隻是路過此地,何必以真身示人?再說,薛家聲名在外,讓有心人聽了去反而容易招賊惦記。”


    學誠恍然大悟,連忙點點頭,和心言相視不語。


    少了一間房,薛淳樾隻能與學誠擠一間了,幸好上房地方寬敞,還有一張臥榻。學誠放心不下薛淳樾和心言,不想去睡位於另一棟樓的普通房間,便在臥榻上對付一下。


    “學誠,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本來就應該和少爺住一塊的,這才能好好保護您嘛。隻是您經常不喜與人同睡一屋,我才另室而住。我睡地板都可以,現在還多了一張臥榻,已經足夠了。”


    “學誠啊……你這麽忠心,又如此為我著想,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叫父親為我下聘,娶你迴家!”


    學誠一聽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別別,您要是喜歡一位對你既忠誠又貼心的女子,那就娶心言吧,我讓給您了!”


    “嗬!‘讓’字都用上了,你就知道心言將來一定嫁給你?”


    “如果她要嫁學謙,還不如嫁給我,學謙那人,雖然出身好,看著也算老實,但畢竟跟了大少爺十幾年,難保不學了點什麽歪心思,我這不是不想心言遭罪嘛!當然,如果少爺您幫她尋到了更好的人家,那自然是不嫁我比較好,我可不想三天兩頭被她數落,嘿嘿……”


    “哼……你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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