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的目光如刀,直指那碎裂的酒壇:“這不是你兒子嗎?”


    “啊!”廉強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自己的長子廉鬆。頓時心如刀絞,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顫抖著將那顆頭顱攬入懷中,悲唿道:“我的兒啊!!”


    “林臻,你這個魔鬼!竟殘殺我兒子,老夫要你血債血償!”


    “你兒子死有餘辜!廉強,你最好認清楚現實,否則劉家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林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緩緩俯身而下,眼中閃爍著輕蔑與嘲諷的光芒。


    他帶著一絲羞辱的意味,輕輕拍了拍廉強那張已被鮮血染紅的臉龐,語調戲謔:“你現在隻死了一個兒子,還有九個呢,難道說你想讓他們全都去死?”


    廉強嘴裏有血滲出來,估計是咬斷了牙齒,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悲憤。


    “林臻,縱使我兒一時糊塗冒犯了你的侍妾,那也罪不至死。況且還有大理寺,宗人府,刑部等等官署在側。如今你濫用私刑,殺我兒子,現在還敢威脅我!你真以為這世間沒人能治得了你了嗎?”


    林臻還不客氣地迴懟道。


    “廉強,虧你還是個侍郎。怎的如此冥頑不靈?你這個兒子作惡多端,臭名遠揚,死有餘辜!”


    “現在我把他弄死了也算為民除害。你若識相,就把這事壓下,我還可以助你二兒子平步青雲,但你若是想死磕,我就讓你全家都去死,顧雲霆也保不住你,我說的!”


    林臻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紅光:“我林臻,向來說到做到。”


    言罷林臻起身,看著眼睛猩紅一片卻呆愣愣坐在地上的廉強:“明天金鑾殿,我等著你。”


    “收隊。”


    韓忠帶著黑甲士兵列隊,護送著林臻離開廉府。


    ......


    林臻走了,而廉強仍如石雕般僵坐於冰涼的地磚上,緊緊摟著兒子那已無生氣的頭顱不願放手。


    院中,丫鬟仆役們跪成一片,無聲地環繞在廉強周圍,給予他一份沉重的陪伴。


    妻子孟氏一襲素衣輕裹,步伐沉穩,引領著十六位身著同樣淡雅服飾的小妾,緩緩步入院中,


    她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平靜如水,未見絲毫淚痕。


    不僅如此,孟氏的雙眸深處還隱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釋然,乃至淡淡的喜悅。


    這複雜情緒在如此沉重的場合下顯得尤為突兀。


    放眼望去,全場除了廉強以外,沒有任何人對廉鬆的死感到悲傷與心痛。


    尤其是丫鬟們,雖然默默無聞的跪著,但眼睛裏全都是對這個敗類伏法的竊喜與嘲笑。


    孟氏走過來緩緩蹲下身,裝模作樣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說道:“老爺,鬆兒已經沒了,您要振作起來啊。”


    廉強的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字字如刀:“林臻!!老夫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孟氏聞言輕歎一聲:“唉,王府勢大,鬆兒又非禮世子小妾在先,就算我們去求顧相,他也不會幫我們的,您想想劉翰陽就知道了。”


    “我的兒啊...”廉強眼眶再度泛紅。


    孟氏輕撫著廉強的背,柔聲勸慰,聲音中帶著幾分蠱惑:“老爺,您還有雙兒,智兒那麽多兒子呢。至於鬆兒,您就把他安葬了,也好讓他快些投胎才是,這麽身首分離的在這,他也不安生啊。”


    廉強聞言卻猛然間鬆開了緊握著的頭顱,怒意衝衝地站起身,一巴掌抽在崔氏的臉上,清脆而響亮。


    “啪”


    “啊!”孟氏被打倒在地。


    “毒婦!”廉強怒目圓睜,聲音顫抖,“你怎知他不安生?你怎知他那麽想投胎?你就是看鬆兒不是你親生兒子,所以才著急讓你兒子上位是嗎?想用鬆兒的血換你兒子的前程,你做夢!”


    原來,廉強並非孟氏所出,而是廉強與前妻的兒子。


    隻可惜他的發妻因為難產去世,所以這麽多年來廉強對這個兒子十分疼愛,以至於讓他在京城裏肆無忌憚,囂張跋扈。


    孟氏捂著臉頰,癱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說道:“老爺何出此言!是鬆兒自己惹上王府,現在身首異處與我何幹?難道他死了,你就要帶著所有的孩子一起陪葬嗎?”


    廉強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撼動了心神。


    他也明白孟氏的話。


    攝政王府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林震仙都不需要做什麽,隻一句話就能讓廉家上上下下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即便拉上顧家入局,兩家聯手也不過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更何況顧家還不見得願意幫忙。


    廉強隻覺一股無力感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緩緩垂下頭顱,垮下肩膀,往昔那股雄渾的氣勢蕩然無存,隻餘下幾聲無奈的歎息,在空曠的院內迴蕩:“唉,罷了,罷了...”


    ......


    迴歸王府之時,夜色已深,月嫵與毛夢極等人卻毫無倦意,依舊在燈火通明的會客廳中靜靜守候


    他們的身影在燭光下拉長,帶著幾分焦急與期盼。


    林臻踏入門檻,月嫵即刻起身,眼中閃爍著關切之色,輕聲問道:“世子,事情可還順利?”


    林臻輕輕抖落身上的大氅,將其遞給一旁困意朦朧的浣碧,隨後坐在椅子上。


    “廉鬆死有餘辜,你們不必擔心。這幾天就安心住在我家吧,酒樓的事情我會重新安排的。”


    言及此刻,林臻的視線輕輕一轉落在了毛夢極的身上,目光中帶著幾分深意:“至於毛將軍,不知可曾考慮過今日我說的話?”


    毛夢極血紅的眼睛望向林臻。


    兩個時辰的靜默,已經讓他內心有了決斷。


    既然顧家已經不再需要自己,那就加入林家吧。


    這不僅是實現心中抱負的絕佳機會,還能很好的保護家人。


    其實自己完全沒必要拿親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對顧家的忠誠,更沒有必要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想清楚這些的毛夢極他猛地站起,身形挺拔如鬆。


    緊接著單膝跪地,雙手緊握成拳,置於胸前,語調堅定:“夢極深受世子恩澤,願以此身誓死追隨於世子左右,自此以後,世子之意即為我心之所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哈哈哈哈。”林臻爽朗大笑,聲震屋瓦,滿是欣慰與豪情。


    顧北辰麾下第一戰力,以一己之力橫掃千軍,被譽為繼林震仙之後的新一代華夏軍神——毛夢極。


    終於是我的人了!


    這無疑是自己稱霸天下的一塊重要基石。


    林臻大喜,欣然起身,力度十足地拍了拍毛夢極堅實的肩膀,眸中滿是賞識與期許:“兄弟,你放心,我定會讓你的驚世之才,大放異彩!絕不會像顧家一樣埋沒的。明日我就寫奏折,讓陛下重新啟用你。”


    毛夢極聞言,亦是激動澎湃,雙拳緊握:“多謝世子厚愛!屬下定當肝腦塗地,以報知遇之恩。


    “嗯,夜色已深,諸位也辛苦了,且先去休息吧。”


    “是。”


    浣碧伸手虛引:“諸位,請跟我來。”


    毛夢極恭敬應答,再次向林臻投去感激的目光,隨後在浣碧的引領下,攜同妻兒一同離去。


    月嫵緩緩起身,步伐中帶著一絲矜持,輕移蓮步來到林臻麵前。


    她的臉頰上悄然綻放出一抹羞澀的緋紅,聲音細若蚊蚋:“世子,妾身...”


    言未盡,情已濃。燭火下,她的身影更顯溫婉動人。


    林臻知道她想說什麽,嘴角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意,輕聲撫慰:“別想太多,先休息吧。”


    “哦...是。”月嫵輕聲應答,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失落。


    自己已經鼓足勇氣,將自己的一顆心,連同那份願意為君傾盡所有的決意,悄然袒露。


    為何他依舊保持著那份淡然,不來親近於我呢?


    我明明都已經這麽主動了呀!


    難道說,是我長得不漂亮嗎?


    還是說林世子嫌棄我年齡大,不願意和我行房呢?


    諸多紛雜念頭如潮水般湧來,令月嫵心中五味雜陳,喜憂參半。此時,一旁的浣碧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輕笑,眼神中帶著幾分竊喜。


    今晚,世子可是我的!


    會客廳內的燭火似乎也感應到了這份靜謐,光芒柔和了幾分,林臻悠然端坐於席位之上,細細梳理著這件事的始末。


    其實這件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分寸的拿捏——既不能傷及無辜,亦不可興師動眾。


    否則,林家恐將背上私用武力、藐視王法的惡名,那樣會給所有官員心裏造成一種恐慌。而且長遠來看,這等舉動無疑會給林臻乃至王府的名聲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如果隻是林臻自己去,那就是紈絝間因為爭風吃醋的打鬧。


    死一個便死一個,廉家都不追究,皇帝也不會抓著不放。


    所以林臻在去廉家之前就已經吩咐好了屬下,不得傷人,不得搶奪,更不能奸淫,隻把目的達到就好。


    目前來看,事情進展得很是順利,隻待明天和慕容嫣詳細把事情經過說出來,以她溫婉中不失剛毅的女子心性,料想對廉鬆之死亦不會有過多的憤懣之情。


    畢竟同為女子,慕容嫣深知被男人暴力侵犯所承受的屈辱與創傷,說不定,她還會對廉強施以嚴懲,以正視聽。


    廉鬆這惡貫滿盈之徒被林臻繩之以法的消息,想來會不脛而走,屆時街頭巷尾便會響起歌頌世子英明的聲音。


    但這些外在的歡唿,終究不過是浮世泡影,無足輕重。


    真正關鍵的,是毛夢極已徹底歸心。


    當年因為顧雲霆的一點知遇之恩就讓這個少年將軍死忠,如今自己救了他們一家四口,又許以他前程,他肯定會死心塌地的跟隨自己。


    這為三個月後的乾楚大戰,又增加了一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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