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兮淡淡問:「仍然不舒服?」


    今天這位大小姐還挺關心人間疾苦的,作為被關心的那個,白穆看她一眼,沒有接著:「隻是太早了,胃還沒醒,沒胃口。」


    反覆勸說一個人顯然不是江予兮的特長,她沉默了下去。


    素姨來到樓梯間,看見杵在走廊上的兩人,笑著問:「都起來了呀。」


    「來吃飯,今早我做了雜糧粥。」話說完,素姨看向白穆,對她道,「小小姐多吃一點,這樣身體才會好。」


    剛剛才拒絕了吃飯的白穆點頭:「嗯嗯。」


    江予兮:「……」


    素姨要去樓頂的小天台看她曬的醬,因為昨天白穆生病,她忘了把醬收迴,她心裏惦記著,要去看看。她上樓去了,江予兮跟白穆則一前一後往樓下走,白穆在前,江予兮在後。


    「你對我有意見?」下樓的時候江予兮問。


    白穆驚訝:「怎麽會?」


    她沒有迴頭,江予兮看不見她的臉,但能從她的聲音聽出她的反應。江予兮道:「素姨喊你吃飯你就吃,我喊你你卻拒絕。」


    江予兮的話裏沒有不甘,語氣淡淡的,隻是隨口一問。


    白穆迴頭,向身後之人展露自己的誠懇:「你是我的老闆,還是出手大方的老闆,你也不是第一次當老闆了,自信點,你這樣的老闆,不會有人對你有意見的,喜歡你還來不及。」


    雖然這麽說,但她並沒有說到為什麽區別對待,江予兮沒指出這她這一點,「喜歡」二字在她心頭跳了跳,錯過了追問的時機。


    至於白穆區別對待的原因,很簡單,她覺得素姨昨天照顧她了。


    素姨早上煮了粗糧粥,搭配的是翡翠包,翡翠□□薄,晶瑩剔透,小小的一隻,有混合了香菇土豆胡蘿蔔的純素包,也有加了火腿和加了蝦仁的,味道鮮美。


    白穆胃口就那樣,她盛了半碗粥,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江予兮抬頭看她時她正在跟一個翡翠素包做奮鬥,白穆察覺她的視線,想了想,將正在吃的素包放下,夾了相同口味的一隻給她。


    「老闆,你們有錢人想吃東西還要暗示別人服務?」白穆麵上露出些費解之色來。


    江予兮:「……」


    這是什麽理解?她隻是看了她一眼吧?


    她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碗碟裏的那隻承載了誤解的素包,久久地看著。


    她畢生所經歷的用餐禮儀裏從來沒有這一趴。


    看了很久,她還是夾起來吃了。


    吃完她就放下筷:「我吃好了,你慢用。」


    說完上樓去了,白穆沒管她的去留,慢吞吞地吃著,像她這人反向進化過了,跟一種叫樹懶的物種搭上了親戚關係似的。


    白穆吃完早餐沒有上樓,她連上樓的精力都沒有,倒在客廳沙發上就地攤成了一張鹹魚餅,素姨下樓見到了,想起這位還有禮儀課,張口想提醒她注意形象,但話到了嘴邊,沒有說出來。


    剛生完病呢,禮儀課什麽的延後吧。


    白穆不知道自己差點被迫崛起,正拿著手機刷新聞。


    荀蕤和江家少爺的新聞已經從熱搜上降下去了,但熱度仍然居高不下,隨便一刷還是能夠刷到。


    白穆刷到了一個荀蕤的角色剪輯視頻,沒有特意避開,心平氣和地看完,又刷下一個。


    華紅毓的來信彈了出來:【祖宗,你沒在家嗎?上哪兒去了?】


    白穆:【祖宗當然是迴棺材裏躺著了。】


    華紅毓:【能勞煩爬出來一下下嗎?下午我們去探個病,孟老在家練太極扭了腰,住院去了,我們去探望一下。】


    白穆沒有立刻迴復,拿手機抵著下巴思索。


    華老闆所說的孟老全名孟鬆青,是當代畫壇巨擘,當之無愧的大家,是美術協會主席,名下弟子有三人,兩男一女,都是業界翹楚。


    半年前華紅毓曾想讓白穆拜入孟老門下,成為對方的第四個弟子,也不知道她怎麽跟孟老聯繫上的,孟老答應了見白穆一麵,這事兒本來還挺有希望的,如果沒有白穆後來失手打碎了孟老心愛的古董花瓶那事兒的話。


    白穆這一失手,直接被孟老給掃地出門了,孟老氣得鬍子都要飛出去了。


    那一次華紅毓對白穆生氣了,那是她遇到白穆後第一次對她生氣,她沒有出言責怪白穆,隻是放置了白穆好長一段時間,大概有兩個月那麽久。兩個月後,華老闆當作無視發生,又朝白穆「寶貝」「寶寶」地叫上了。


    這事已經過去了半年,沒想到華紅毓對讓白穆拜入孟老名下這件事還不死心。


    白穆:【大概不能,我被先祖們挽留了,暫時不能爬出去。】


    華紅毓沒有迴信,過了一陣,就在白穆打算重新迴去刷新聞時,信息才又發過來:【寶寶,前段時間我去國外談生意,意外淘到了一隻流到國外圈子的古董花瓶,我們去跟孟老賠禮,先前我跟孟老聊過,他很喜歡你,隻要我們道歉了,他肯定還會收你。】


    華老闆對讓白穆拜師有種比白穆本人更上心的執著。


    她的理由是孟老的名氣能讓白穆的名氣更上一層樓。


    這是經營之道。


    白穆突然感覺撐得慌,有些反胃。


    她打字迴復,才打了幾個,控製不住,跑到洗手間去吐了。


    白穆沒吐出什麽東西來,把自己嘔得臉色青白,等從洗手間出來,真有點像一具剛出土的屍體。江予兮不知什麽時候下的樓,她換了身衣服,黑白色係,襯得一身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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