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說話,哪怕沈朝朝並不是結巴,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雖然這樣說話讓人聽著費勁,但大林嫂還是笑嗬嗬的點頭,臨走前不忘鼓勵一番:「朝朝說話好聽,甜甜脆脆的,以後多說點!不用害怕,周圍鄰居都挺好的,有事就找我們啊!」


    「嗯。」


    沈朝朝乖巧的點了點頭,在送走了大林嫂以後,她站在院中深唿吸,之後快速抬手鎖上大門。


    她在等。


    等待畫麵中發生的事情,是否會在現實裏出現。


    在突然出現的畫麵中,沈朝朝作為家中獨女,本來並不在下鄉的規定之內,但卻因為機械廠的廠長逼迫而報名下鄉。


    一切噩夢的起源是因為一張照片。


    那是母親在她十四歲生日用相機拍下的紀念。


    正值青春又美麗。


    之後被父親放在錢包,和母親的相片擺在一起,不時拿出來看看。


    然而,這張相片隨著父親因公殉職而遺失,卻沒想到竟然落在了廠長手裏。


    也正是因此,機械廠的廠長會在今天登門拜訪,以發放父親因公殉職的撫恤金為由,頂著一張偽善的臉卻動機不純。


    隻是,沈朝朝不敢與他人接觸,根本連見都不見。


    接連幾次都是這樣,之後導致對方惱羞成怒,私下花錢僱傭二流子頻頻騷擾,鬧得四周的住戶們指指點點。


    甚至,有一次差點偷偷潛入家中,幸好被鄰居發現。


    一樁又一樁的麻煩接踵而至,伴隨著各種難聽的傳聞出現,開始有人用牛糞砸門、墨水寫著不堪文字等等,這些不斷壓迫沈朝朝的神經,整日處於恐慌中。


    讓膽小的她最終選擇報名下鄉,離開這裏。


    可惜,隻不過是從狼窩去往另一個虎穴,最終慘死異鄉。


    所以,沈朝朝現在守在門口,等待廠長出現。


    如果等到晚上還沒有人到來,那就證明是她胡思亂想,如果真的有人…正當沈朝朝心裏做著假設時,大門從外麵被人敲響。


    「有人在家嗎?」


    一瞬間,沈朝朝下意識屏住唿吸,長長睫毛亂顫,整個人就像驚弓之鳥。雙手用力緊抓著門框邊緣,木刺紮進肉裏都沒有感覺,注意力全都放在門外。


    太像了!


    就是這個聲音!


    沈朝朝害怕的紅了眼眶,她顫著聲音問著:「你是誰!」


    聽到有人迴復,門外的人停頓一下,下一秒用著急迫的聲調開口:「你好,我是江林機械廠的廠長王建設,這次過來是想要談一下關於瀋河同誌的撫恤金,方便進去嗎?」


    在聽到廠長兩個字以後,沈朝朝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身體在這時又抖了起來。


    是真的!!!


    那些畫麵全是真的!


    沈朝朝抬手抓住另一隻手試圖阻止顫抖,沒關係的,她已經鎖上了門,此時此刻是安全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但恐慌依舊如潮水般湧來,讓她慢慢的蹲了下來,把圍巾扯得更緊,導致被裹住的腦袋開始出現唿吸不暢的暈眩狀態。


    門外的聲音並沒有因為沈朝朝沉默而消失,反而聽著越發的興奮:「沈朝朝同誌,請開門,我必須將瀋河同誌的撫恤金親手交給你,還有你父親因公殉職的偉大精神要在廠內進行表彰,需要你……」


    表麵正常的言語,此時卻化為利劍。


    令人作嘔。


    讓沈朝朝的耳朵一陣嗡鳴,聽不清楚對方在說著什麽,暈眩感並未消失,反而加重,之後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等到耳鳴退去,門外已經沒有其他聲音了。


    不敢開門查看情況,沈朝朝腳步虛浮的迴到屋裏,坐在梳妝檯前,看著前方的圓鏡,她將被汗水浸濕的圍巾一圈又一圈解開,之後摘下了帽子。


    去掉遮掩,露出真容。


    天生微卷的黑色長髮下,是長久不曬陽光的膚色顯得蒼白,如今卻因為憋悶而泛紅,過於黝黑的瞳孔仿佛一直閃爍著光,璀璨閃耀,並不像她本人的畏畏縮縮。


    柔軟飽滿的唇色鮮紅,上麵還有留下的牙印,過於用力導致破了皮。


    這張跟隨了她十八年的臉,像開在室內的玫瑰,美麗卻脆弱,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輕易就會折斷枯萎。


    她的容貌一直都是災禍來源,如果毀了的話,是不是就能安全的活下去了?


    廠長不會再繼續糾纏,她也不必報名下鄉。


    可以繼續留在家裏,一個人安靜的活著。


    想到辦法的沈朝朝抬手打開左邊第一個抽屜,從中拿出裁剪布料的剪刀,顫顫巍巍的將鋒利刀尖對準自己的臉。


    隻需要用力一劃,破相就安全了。


    沈朝朝慌張閉上眼睛,手上用力,鋒利的剪刀戳破皮膚。


    根本沒等她用力劃下去,疼痛感瞬間升起,伴隨著『哐當』一聲,沉重的剪刀摔落在地,尖銳的刀尖上麵殘留著幾滴鮮血,一同落在地麵。


    嘴裏喃喃自語著:「媽媽,好疼,我不敢……」


    眼淚流下來,落在傷口上麵,刺痛使沈朝朝睜開雙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不想哭,但是卻控製不住。


    如果母親還在,她肯定不允許。


    不能因為別人的錯而毀掉自己的臉。


    記憶中的母親喜歡抱著她,笑著誇她漂亮,是上天送來的珍貴寶貝,需要一輩子疼愛嗬護…突然想起了早早離開的母親,沈朝朝抽泣著用手背狠狠擦拭眼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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