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街道,安靜得如月光下的湖水,隻剩不時而過的車聲,如水麵泛起的淡淡漣漪。


    車內靜得落針可聞。


    時間安靜流逝。


    「不是……」不知過了多久,你聲音沙啞地開口,「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和我睡覺嗎?」


    「你怎麽能這樣啊……」你越說越混亂,近乎語無倫次,「不可以的,謝兄,你不要喜歡我,不能是你,別人都可以,但不能是你。」


    他問:「為什麽不能是我?」


    他又輕輕拍了拍你的肩膀:「別悶壞了,來,喝點水。」


    你茫然無措地從掌心裏抬起頭來,他將保溫杯遞到你嘴邊,你緩慢地喝了兩口熱水。


    「抱歉,本來應該以更體麵的姿態來向你表明。」謝問東溫和地望著你,輕緩說道,「可今晚實在是情緒激動,沒能控製住,嚇到你了。」


    你木然地盯著他。


    他看向街邊燈火通明的燒烤攤,問:「要不,我們喝點茶,坐下聊聊?」


    十分鍾後,你們麵對麵坐在燒烤攤角落裏,中間一盤瓜子一壺茶,一切都與初見那晚相同,可一切又都全然不同。


    謝問東像往常一樣,用紙巾擦了兩遍桌麵,用熱茶涮了杯子,這才往兩個杯子中倒入熱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你的麵前。


    「喝點熱茶。」他說,「要不要再吃點什麽?羊肉串,烤生蠔,烤茄子?」


    你捧著茶杯沉默地搖搖頭,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從容平靜。


    謝問東笑了笑,道:「好吧。再次抱歉,嚇到你了。雖然我的表白沒有一場體麵的開始,但總該有體麵的過程與結束。我會告訴你一切,你可以隨時打斷我,也可以問任何問題。」


    他用手指摩挲著白瓷茶杯,略一沉吟後開口道:「三年前在涪江畔偶遇,在那之後,我沒有停止過尋找你的腳步。能再次相遇於西藏,我很開心。」


    「等等……」你頭痛欲裂,揉了揉太陽穴,問,「你的意思是,你是為了我才來西藏的。」


    「嗯。」


    「可為什麽呢?不過是一麵之緣而已,謝兄你……何至於此?」你問,「難道你對我一見鍾情?可這又是為什麽呢?因為長相?你不是這麽膚淺的人。」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你腦中一片混亂,隻喃喃地一遍遍問。你機械地重複著,卻並不想得到答案,你隻是希望他能否認。


    潛意識告訴你,那些答案是你不想接受的,那太過沉重。


    醉意與震驚讓你無法接受更多,你隻是單純地想發泄。


    謝問東想必明白了你的意思,他善解人意地說:「你醉了,也累了,明天還要上班,讓我送你迴去休息。」


    「如風。」他第一次這樣叫你,聲音沉穩溫柔,「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在你接受之前,我們的相處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被他那一聲叫得眼眶發酸,怔怔地看著他:「為什麽啊……謝兄,為什麽是你?不能是你……你別喜歡我……」


    他耐心地問:「為什麽不能是我?」


    「因為你是我的男……」


    你驟然打住,垂眸盯著茶杯中沉浮的葉片。


    謝問東並未追問,他隻是重複了一句話。那夜黃浦江畔的暴雨中,你曾對他說過那句話,漠然又無情。


    「『我之所以喜歡您,是因為您沒有愛上我。』」他緩慢地念道,「是因為這個麽?」


    你抿緊嘴唇不語,半晌才道:「愛使人卑微,謝兄,我不希望你卑微。」


    「好。」


    你說:「為了一麵之緣來到西藏,無微不至地對我好,好得沒有理由……你的喜歡像空中樓閣,雨中浮萍,你或許是弄錯或者誤會了什麽。」


    謝問東說:「等你準備好,我會告訴你一切。但我可以肯定,我的人生直到今天,從未有任何一刻像此刻一般讓我確信,我沒有走錯道路。」


    夠了。你不想要再聽下去。你不想知道那一切。


    「你弄錯了。」你強硬地說,卻又軟下來,「對不起,我難受,頭疼。」


    謝問東說:「我送你迴家休息。」


    你渾渾噩噩地跟著他走到車旁,問:「那你原本預計的開場是什麽呢?」


    謝問東腳步一頓,拉住你的手腕:「來。」


    他打開後備箱,露出一片玫瑰花海。紅色玫瑰一枝壓著一枝,重重迭迭,幾乎將車壓得下沉。


    玫瑰花海的中間,是一個純金小托盤,裏麵盛著一顆能閃瞎人眼的鑽戒。


    他誠懇地說:「對不起,很老土,請原諒你的謝兄沒有戀愛經驗。」


    你擺擺手拒絕了鑽戒,同樣誠懇地說:「在謝兄心裏,我是會喜歡這些的人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說,「可這是我需要做的。」


    一路沉默,二十分鍾後車停在了單元樓下。


    你鬆開安全帶,說:「多謝謝兄送我迴家,明天……」


    「好啦。」謝問東笑著打斷了你,「還和往常一樣就行,不用與我客氣。我已說過,在你接受之前,我們的相處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熄了火,將車鑰匙遞給你:「已經兩點了,你明早估計會起晚,開我的車去上班。」


    你揉了揉額角,說:「開賓利去上班嗎,太炸裂了。」


    「本來想說明天早上來接你,但估計近幾天你都不會想見我。」他說,「今晚是我的失誤,耽誤你到現在,請讓我補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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