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家具家電開始溶解,窗戶外的雨水倒灌進來衝刷走這些融化成坨家具殘留物,地板塌陷我沉入血紅的水中。


    等我再浮出水麵的時候已經來到了荷花池裏,頭頂著一朵荷花,拿下來一瞧花苞通體紅色,稍微用力就能捏出血泡水。


    迴過神來後爬出水池,可以確定我現在身處校園,鉛黃的教學樓明顯是老康曾經待過的中學,從一開始就算計好要整死我了嗎。


    教學樓頂樓過道破開兩個大洞,四肢比例極不協調的蒼白怪人頃刻間將我包圍起來,隨著戰車摩擦地麵的刺耳尖嘯聲,怪人們讓開了一個缺口。


    這個缺口必然不是給我逃跑準備的,戰車停下銀甲收縮,老康從車裏站起來,他的臉上全是埋怨和仇視,老康父母果然還是違約了。


    “老康,我隻是想救你,你父母當時答應得好好的,我也沒想到這麽快就反悔了,從大學到現在這麽多年的兄弟,我真的沒想害你呀。”


    老康收起憎惡的表情,展露出我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獰笑,仿佛下一秒他的指甲也會變長,射出提線刺穿我的關節。


    “我的好兄弟啊,那些違約的人早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騙你了嗎?我想沒有吧,他們從頭到尾想靠欺騙控製的隻有我而已。”


    說完這句話後老康把手臂高高舉起,從怪人群裏走出四個造型相對統一的蒼白怪人,它們的白臉皮緩緩脫落,那次事件中對老康造成最多傷害的人都變成了怪物。


    其中白真櫻的嘴唇開合像是在求救一樣,旁邊的王世富扭過身去一巴掌抽在了白真櫻臉上,她的臉幾乎被打變形了,整張臉腫的看不出表情。


    老康父母變成的怪人拖著白真櫻擠進了怪人群,隨後王世富也退到了一邊,俯首向老康表示歉意,全過程老康眼睛都沒動一下。


    “好兄弟啊,剛才的點名可還準確?這些獵物沒有姓名沒有五官,沒有任何欺騙他人的手段,就這樣困在這裏再也不會幹涉任何人的生活了。”


    “你把他們都幹掉了?那你原本的生活呢?把他們變成傀儡不用分心去安排嗎?不想見可以不見啊!”


    “華鳶你是三歲小孩嗎?隻要這些人存在一天就永無寧日,白真櫻王世富我可以一輩子不見,但是那倆老東西你告訴我怎麽避開?”


    人隻要活著就會有人際關係,更何況是血親,說給老康的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如果不是借貸人從中調整恐怕當時就直接失敗了。


    迴想起老康事件,順利的不正常,此時我無言以對。


    “怎麽了好兄弟,你也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能避開是吧,自己都說服不了覺得我會相信嗎?”


    “這麽多年的兄弟以為我不了解你嗎?你的家庭存在的問題不比我老康少,隻是你麻木自己的能力更強,你的大腦選擇性的無視了這些。”


    “借貸人之所以了解你,我可是出了些力氣的。華鳶,別怪我,要怪就怪他們出價太高了。”


    此刻我像是站在聚光燈下,作為一場大型真人秀的主角出現在剝靈獄世界的屏幕前,借貸人和老康合力創作了我的劇本。


    “老康,迄今為止我都沒有真心相信過任何一個朋友,對所有人都有所戒備,正是這種疑心病讓我整個學生時代沒能交往過任何女朋友。”


    “現在被你出賣我沒什麽好說的,我不會為此憎恨你,由業像搭建起來的剝靈獄所帶來的掌控感多令人著迷我也很清楚。”


    “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借貸人的給予的力量會像罌粟一樣毒害你的精神,這些力量來源都是別人貼錢賣給借貸人的。”


    “他們為什麽要貼錢啊,還不是因為這些都是負麵的消極的情緒,賣了他們就再也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壓榨迫害普通人。”


    “老康,如果你們還在無條件的接收這些負麵情緒,總有一天世間所有無辜的普通人都會崩潰,再也沒人能正常生活了。”


    我的話反而讓老康顯得更加不耐煩了,憤怒和敵視再次將他占據。


    “我不關心其他人,這個世界上有幾個普通人關心過我?你說他們都是無辜的,證據那?世界崩不崩潰於我何幹,我的正常生活早就毀了!”


    老康坐進戰車關閉外甲,咆哮著在我身邊兜圈子,那群怪人一個個連接在他戰車尾部,再次組裝成一條巨蟒般的列車卷起旋風把我吹到天上。


    從天上摔下來沒有把我摔殘,我降落到了一塊海綿上,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渾身被厚繃帶纏住,像條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整個房間隻有一扇門,房間的牆壁地板天花板全部被黃色的海綿覆蓋,這些海綿都濕漉漉的散發著黴味,在地上蠕動了很久才靠到牆邊坐起身來。


    房間內散發的黴味熏得我無法思考,想嘔吐又吐不出來,在這種頭昏腦漲的情況下我挪動到了門邊,貼著門能聽見外麵嘈雜的叫喊聲。


    上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小玉的鬥獸場裏,借貸人的計劃是讓我再次經曆之前碰上的剝靈獄,然後選一個當葬身之地嗎?


    在老康的校園裏沒有直接做掉我可能是因為老康對我沒有太重的殺心,這次迴到鬥獸場可就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房間的鐵門被猛力踹開,連帶著我也被踹到牆上又彈了迴來,撞擊的眩暈感加上房間黴味的侵蝕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隻感覺到被腳鐐拴住拖出了房間,出了房間地上是砂石鋪的路,連續磕碰帶來的劇痛很快使我清醒過來,這才看清是兩隻蒼白猩猩拽著鐵鏈拖著我。


    出了甬道口就旋轉著把我甩進鬥獸場中央,接連的撞擊感覺五髒都要吐出來了,捆在身上的後繃帶也脫落了幾條,少了這部分限製感覺可以站起來了。


    一隻高跟鞋直接踩在了我的後腦勺上,用力的把我的頭往地上的沙子裏踩,整張臉被埋進沙子幾乎無法唿吸,窒息感迫使我渾身抖動。


    踩著我的人還在用尖銳的鞋跟刺進頭蓋骨裏,劇烈的疼痛感加上窒息感幾乎快要殺死我了。


    “真像條案板上的待宰的鯰魚,瘋狂扭動身體的樣子真惡心,鯰魚離開水應該比其他魚活的時間長啊,這麽一會就堅持不住了,真是個廢物。”


    小玉鬆開腳緊接著朝我臉上踹了一腳,尖銳的鞋頭擊碎了鼻梁,剛準備大口喘氣就立刻被血嗆的無法唿吸,瞬間眼前一片漆黑。


    將死之際的走馬燈如約而至,迄今為止我那失敗的一生濃縮成多張畫片,依次在黑暗中唯一發亮屏幕中播放。


    學生時代受過的欺負濃縮成一張迴家進門的背影,大學時代的感情經曆濃縮成一個人坐在公園長椅上的落寞的神情,工作經曆壓縮成黑白屏幕前沮喪的歎息。


    幾張大畫片中夾雜著多張小畫片,上麵模糊的人影我都記不清名字了,記得有科學證明一個人最多同時能記住一百五十個人名,可為什麽這個時候十個都記不起來了。


    我刻意忘記了這麽多東西嗎?賴以生存的麻木能力副作用這麽嚴重嗎?


    想不起來的應該就不重要了吧,到此為止,已經不會再有人對我有所期待了。


    用這最後的時間再多看幾眼畫片吧,你小子啊怎麽還有這麽不著邊際的幻想啊,幻想一個陌生女人能夠愛我,真是有夠搞笑的。


    一場戀愛沒談過卻像是被拋棄了無數次,也沒人拋棄我呀。


    不仔細翻看這些畫片我都不知道自己認識過三位數以上的女生,隻是中學時代就認識了八十多個。


    這八十多個姑娘竟然沒幾個討厭過自己,邊界感拿捏的如此精準嗎?


    活了二十幾年沒信任過幾個人卻能被別人相信,認識的女生最喜歡和我聊家裏私事,我不想聽都硬說給我,要不是這些畫片為證我都忘了自己比樹洞還能裝秘密。


    平時兄弟相稱的一失戀就半夜打電話給我,勸他們都勸出經驗來了,怪不得自己沒談過戀愛卻像是被分手了無數次,全拜這幫兄弟所賜。


    讓我看看還有啥,是最近的畫片,跟戚折依去吃大餐,如果不是籠影的副作用估計她不會理我吧,哦對了她還約我下個假期一起玩,在家裏能有什麽好玩的。


    還有這張,是跟韓瑩陳萍在咖啡館享用下午茶,我應該救到陳萍了吧,她這個時候應該和韓瑩在飾品工坊研究首飾,帶戚折依過去她們應該能玩到一起。


    這些畫片是怎麽迴事,是我真正經曆過的嗎?此刻已經要消逝在剝靈獄裏了,是死亡在努力向我證明曾經活過。


    還不能結束,我必須搞清楚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現在到底在哪,因為什麽開始播放走馬燈,老簿去哪了,沒找到老簿前不能認輸啊。


    睜開眼世界都血紅色的,劇烈咳嗽後吐出了幾大口黑血,我現在半跪在地上感覺像是被安置在了斷頭台上。


    側頭看見小玉站在高台上,身旁的銀甲巨人騎士手持利斧隨時準備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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