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剝靈獄之內做出的所有決策都依賴於我對老康的了解,這個空間本身的運作邏輯和支撐它的業像之間存在什麽協議都是未知數。


    用影響孩子童年成長為要挾,去迫使老康放過王世富是一步險棋,以老康的精神狀態大概率是不會在乎他孩子怎麽樣,讓其從小遭受喪父之痛顯然更能讓業像感到滿足。


    現在這個空間的主導權到底在誰手裏我無法確定,僅僅以金屬摩擦聲來分辨,那信息太滯後了,如果兩者之間能產生衝突,以什麽形式表現出來是我更關心的。


    顯然我的目的沒能達到,在我說出孩子的事情後,老康一直默不作聲,戰車也沒有反應,身後的怪人們被這冷場的氣氛凝結成了冰霜,完全的停滯了。


    我的大腦被這氣氛凍得有些死機了,一時不知如何破開僵局,一遍遍的迴憶之前的過程,在各個節點上反複推敲,想找到一條合理放走王世富的路徑。


    “老康,孩子過來發現王世富沒有反應必然會四處唿救,到時候眾人圍過來發現你必定會將你帶走盤問,到那時無論是不是真實的你都難以脫身。”


    “如果銀色戰車裏的家夥介入去控製來調查的人,先不說這個過程有多複雜,再快也不會有我身處的勢力快。”


    “現在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幫你,到那時比我強大的闖入這裏你確實能招架的住嗎?他們有什麽恐怖的武器我都不知道。”


    我突轉的話鋒顯然引起了老康業像的注意,戰車啟動將老康吸了進去,關閉了前盔甲,與此同時吊著王世富的鐵鉤也應聲斷裂。


    我沒有去管王世富,任由他繼續趴在地上,這時候如果表現出一絲憐憫那都會功虧一簣,戰車發出轟鳴聲,蒸汽機般的尖嘯將那群蒼白怪人驚醒。


    怪人們三隻一組用扭曲的四肢互相連結一個整體,多個怪人整體像勾連的車廂一樣跟在銀色戰車後奔湧而去,巨大的震動將房頂掀起。


    天空依然晴朗如昨日,趴在地上的王世富艱難的抬起頭猶如重生,我見此機會當即催促老簿將他先送出去。


    在送走了最後一個累贅後,立刻詢問老簿有什麽方法能帶老康出去,這一刻我手拿燭台,犀利的像個準備劈開山嶽的神話人物。


    “華鳶,獵物逃跑後獵人會怎麽做?”


    “這時候就別賣關子了,老簿你開玩笑也得分場合啊”


    “獵物都跑了,獵人當然是會打道迴府了,它這是準備帶著老康等以後伺機而動啊”


    這不能讓它再潛伏迴去,我將燭台收好,一個信仰之躍跳到了那由怪人組成的車廂上,扭動的肢體,誇張的五感在我周圍譏笑著。


    銀色戰車為首長龍在地上蜿蜒盤行,攪動著校園裏的樹木花叢,如果隻是因為我趴在上麵這條長龍大可一飛衝天將我甩下去,可現在它卻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老康對於那種慵懶愜意的生活肯定是向往的,這一底層邏輯也影響著業像的判定,兩種立場既統一又矛盾,這會是我想了解的對抗狀態嗎?


    我隻能拚命往車頭方向爬,周圍揚起的風沙使我很難看清位置,隻能憑借越來越近的轟鳴聲來判斷,隨著我每往前一段距離,周圍那些怪人的表情逐漸變得模糊。


    直到看見那銀色的表麵映出我的樣子,心中燃起的希望終於將裝甲融化。


    “老康,出來吧,你難道就不想看看白真櫻和王世富迴到現實後的樣子嗎?在你創造的狩獵場裏留下的陰影會纏繞他們一生的。”


    “他們以後的日子會被幻覺和惡夢占據,很長時間甚至永遠都不會再有安寧,而你隻需要迴到以前的地方繼續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這條白色長龍開始在原地旋轉,戰車的前部裝甲逐漸脫落,隨後一頭衝向天空,隨著高度上升,下方的一切變得模糊,那群怪人也逐漸分崩離析。


    隨著怪人的消逝我也失去著力點墜落下去,藏在懷中的燭台亮起光芒,環形光圈籠罩了我。


    當我恢複意識後,仍然坐在車裏,前座的白真櫻和王世富還沒有清醒,隻能聽見他們在說夢話,一唱一和的還能對應上,可能還在和怪物約會吧


    身旁的老康也沒有清醒,但是神態氣息都平穩了很多,我剛想去試試能叫醒他嗎,老簿阻止了我,示意我先下車。


    我找了個人少的角落,老簿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華鳶,幹的不錯,第一次接活就能從剝靈獄裏救出所有人,年少有為啊”


    作為一個扔進人群絕對不會被注意到的普通人,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受到過幾次認可,上一次被表揚還是在小學,為了鄰居小女孩打跑了幾個搗蛋鬼,她的父母說我是小英雄。


    這次成功救出了老康,全程都是精神緊繃,幾乎沒有考慮自己的利益得失,憑著一股使命感和對老康先天的了解咬牙堅持衝出來的。


    在老簿這一句肯定後我才感覺到被自己暫時屏蔽的無助與恐懼,強行麻木自己的感受是有時間限製的,在過程中幾次險些崩潰。


    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壓製不住了,聲音顫抖眼圈通紅,一隻手扶著牆壁,另一隻手抖動到無處安放,是對老簿稱讚的欣慰也好,還是對劫後餘生的慶幸也罷,都需要緩解。


    剝靈獄的時間流速與現實差距很大,在那個詭異世界裏流逝速度時快時慢,但是對於現實世界幾乎是不動的,在經曆了那麽多恐怖事情後,現實世界隻過去了幾個小時。


    周圍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了,無論王世富要接誰,那人都應該要出來找了,必須趕緊帶走老康。


    我和老簿隨即返迴車中,我將老康背在身上,老簿潛入前座在那兩人頭上畫了些什麽,隨後一路背著找到了老康父母。


    在老康父母細心照料時,我退到一邊詢問老簿剛才在畫什麽?老簿也沒有準備隱瞞如實迴答


    “需要做些善後工作,將他們記憶裏關於你相貌聲音的部分全部遮蓋,即使他們再見到你也不會認出來。”


    “沒看出老簿你還有這本事啊,能給人腦子裏打馬賽克,發揚出去以後所有少兒不宜的畫麵都能自己打碼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老簿見我恢複到可以貧嘴的狀態,語速也緩和下來。


    “先別貧了,中間有一段時間我不在,簡單談談你是怎麽解決的,我記錄一下,方便以後總結再利用。”


    對於老簿合理合規的要求我卻沒法給出想要的迴答。


    “說起來這次能解決實屬運氣,我在過程裏找到的線索並不多,做出的應對大部分也不是根據線索來的,即使記錄下來也是一次無法參考的個例。”


    老簿稍稍斜著觀察了一下老康的父母,沒發現異樣後才問我


    “此話怎講?”


    我思索了一番,決定還是如實匯報的好


    “這次事件一開始我們就失了先機,錯誤的判斷了業像的狀態,可能到最後都沒能確定到底是二階段還是三階段,老康明顯處於兩階段之間”


    “第一次進入獲得的線索很大部分是老康想讓我們看見的,連同第二次投影機裏的視頻都是,老康想告訴我們他出師有名。”


    “因為著急看見那個旋渦教室才是他沒準備好的,正是這點加上對老康的了解才想明白先通過他父母才能解決外部壓力。”


    老簿似乎知道我接下來想說什麽了。


    “你的意思是這次能解決基本靠你先天對老康的了解,你其實並不能有根據的應對?”


    “老簿你這樣說也對,所以如果麵對完全不認識的人,陷入這種狀況我拿什麽去救人。”


    “燭台的能力難道隻是開門的鑰匙嗎?有沒有什麽方法能提前給一些線索。”


    聽到這個老簿那經典的沉穩表情又顯現了


    “是有的,但這次事件沒有,每一個剛開鋪子的先生都會有一次類似入門考試的鍛煉,一般都是幫處於一階段發瘋的人找迴某種信物。”


    聽到是入門考試我有點難受了,誰家考試直接從入門變入土啊


    “我看起像什麽很賤的先生嗎?犯天條了嗎!”


    一時沒做好表情管理,老康父母都察覺到了,隻能先慌忙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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