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淺淡的月光落在地麵上,仿若在上麵鋪了一層銀白色的地毯,行走於上麵,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扶著我到一旁石凳上坐下,江臨淵給我斟了一盞茶,隨後問我:“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登高而望遠,何處不自在。


    “很好。”我輕言。


    若他沒有與官場勾結,若他真的隻是一個單純的撫琴奏蕭之人,這樣閑散愜意的生活,無處不讓人羨慕。


    自是不知道我想了這麽許多,江臨淵一襲白衣如雪,緩步走到閣樓護欄前,視線遠眺而望。


    清幽的微風中,他清冽的話語悠悠傳來:“我初來江州,可是選了許久才選到這個地方的,站在此地,眼前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有這般清閑了。


    揉著較為酸痛的腳,看著他纖長的背影,我道:“你初來江州麽?”


    “嗯。”他低著嗓音輕迴了一句。


    “那你是南梁人麽?”我又問。


    轉過身,他麵上浮起一抹笑意,微啟薄純,他輕吐出兩個字:“你猜。”


    我猜?他是真的閑。


    冷下眉,我淡然道:“我猜不是。”


    緊抿薄唇,他微眯了眸眼,許久才道:“我是西戎國的人。”


    西戎?


    我不禁皺了眉頭,聽聞西戎國地處炎熱之地,那裏人經年遭受烈日幹旱,國人膚色難有膚白柔嫩之色,可這江臨淵……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沒怎麽曬過太陽,他說他是西戎國的人,我怎麽覺著有些假。


    “你是騙我沒去過西戎嗎?西戎人就不長你這樣。”我想當場拆穿他,可他麵色絲毫不改,隻反問我:“那你去過嗎?”


    我自小生在南梁,縱然遊走了整個南梁地界,但卻從未去過周遭各國。眼下被他一問,我自己反倒有些窘迫了。


    若是換作楚楓,此刻一定會萬般嘲諷我,然江臨淵隻淡淡一笑,隨即坐到我身邊:“你又沒去過,你怎知道西戎人是何模樣?還有,長我這樣又怎麽了?”


    他話語中帶了幾絲玩味,幽深的眸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好似要將我整個看穿。


    氣氛有些怪異,我避開他的視線,眸子盯著茶盞中倒映下來的月亮默然不語。


    視線隨著我的目光而動,抬眉看向星宿稀疏的蒼穹,江臨淵彎了鳳眸:“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閑暇無事,姑娘可願聽我一曲?”


    目光轉向我,一雙澄澈的眸子比月光還要柔亮。


    手不自禁地捏緊杯盞,我咬著唇,微微頷首:“卻之不恭。”


    一勾唇角,他自腰間抽出玉蕭,隨著指尖微動,蕭聲仿若山澗清泉,悠悠響徹雲霄。


    柔和的月光下,他靜坐在石凳上,指尖在玉簫音孔上肆意遊走,我呆坐在原地,望著眼前這個如玉般的男子,不自覺出了神。


    若我不是現在的將晚,若我父母健在,若我還是那個被家人捧在心尖上的人……我想,我現在也一定過著像江臨淵這般愜意如意的生活。


    一人一蕭,縱馬長歌,想去哪便去哪,如何讓人不羨慕。


    帶著萬千思緒,一夜恍然而過。


    翌日一大早,江臨淵正和我用著早膳,侍女突然就跑來告知他,楚彧來了。


    剛喝下一口粥的我,差點沒噎出來。


    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江臨淵淡淡道:“不著急,讓他們稍後,就說我用完早膳就過去。”


    侍女應聲退下,我卻渾身不自在,放下碗筷,我站起身來:“兄長定是尋我而來,我得走了。”


    “就算要走,也不能不吃東西啊,”江臨淵說著,又盛了一碗粥放到我麵前,眯著眼睛笑了笑,“吃好了,我就送你下去。”


    他看似在笑,可笑意未達眼底,話語也冷冷清清的,很是疏遠。


    他這個樣子,不得不讓我懷疑,他似乎很不待見楚彧,莫不是……真是因為花為硯的原因?


    想到這裏,我不免也隔應,悶著頭幾口吞下碗裏的粥,隨手將碗筷一扔,道:“好了。”


    剛吃下兩勺的他愣愣盯著我,有些忍俊不禁:“你就這麽迫不及待?也不怕噎著。”


    努力將嘴裏最後一口粥咽下,我抽了抽嘴角,沒有說話。


    見我急,他似故意要跟我作對,慢悠悠地喝著走,吃完又慢悠悠地擦嘴,如此磨蹭了半天才起身:“走吧。”


    他作勢要過來扶我,我有些抗拒地拂開:“我自己可以慢慢走的。”


    我是不想被楚彧看到,我和其他男子過分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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