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褚禮來講,天道算得上他的長輩了,但是他屬實有點太瘋了。


    對此的解釋就是他妹妹要遊走三千位麵自然不能少了相應的預算法則支持。


    隨之逮著祂抽走了祂半身能力,說要給妹妹打一個能跟隨她走的法器。


    雖說還能恢複,但是屬實是給天道弄得慘不忍睹,還沒有反抗的理由。


    不願意妹妹占據別人的身體,扶桑樹貢獻出自己全部的葉子用於模擬委托者的身體製造。


    飯桶也嚷嚷著要跟去,褚禮提溜著它的後頸皮,盯著這隻弱唧唧的小獸,呃……有總比沒有強,把它也算上了。


    而且借助飯桶和北音的主獸契約,法器也能牢牢受製於北音身上。


    北音沒想到哥哥答應得痛快就算了,還這麽費心費力地幫她預備離開的東西。


    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她感覺自己離開對哥哥是一種傷害,有些愧疚,每天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從天道那薅羊毛已經很突破北音的認知了,可某一天她跟著褚禮往雪山後麵一座不知名的連綿巨山去的時候,


    褚禮拖著一副巨大的龍骨就出來了。


    這可把北音嚇壞了,她踮著步伐跟在他身後,看著縮小後也比她整個人都高的白骨,微睜雙眼,


    “哥哥,這是……”


    “祖龍的不化骨。”


    他老祖宗的骨頭。


    “哥……”


    “死了這麽多年也沒給族裏做過貢獻,自己的族孫都死光了,留著它幹嘛,發揮點剩餘價值不是更好。”


    “……”


    原來褚禮綢繆多年,真的把自己老祖宗的骨頭挖了出來,說不得原本是可以用不化骨代替他的位置,留守雪域的,可他沒用。


    最終,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而且據北音估計,就算用不上,褚禮也會榨幹這龍骨上的每一寸骨髓的。她哥可是全族最“孝順”的子孫。


    褚禮用祖龍的不化骨鍛造了一把黑色的長刀,甫一出世就是上古神兵的品質,讓沒了一隻眼的天道都大為讚歎。


    一隻眼瞪大了眼睛,隻覺得自己的的計劃成功率更大了,北音的能力足夠她成為一個強大的保護神,庇佑那些身處苦厄的人。


    但是這兄妹倆一個眼神過去,祂就覺得自己背後涼颼颼,讓祂頻繁反思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麽錯,有沒有愧對人家。


    反複確認覺得自己沒有後,才放下心來。


    送北音走的那天,天道化身一隻眼蒙著白布,沉默地等在冰宮外麵。


    冰宮裏,褚禮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有些沉默,


    對麵的少女抱著一隻小貓,聲音裏是淡淡的安撫,夾雜著屋外風雪的淒意,慢慢地說,


    “哥哥放心……我肯定會平安迴來的,到時候哥哥也不用受苦了,娘親也會迴來的。”


    褚禮把她帶到梳妝台,重新梳了一遍頭發,他的手稍微有些顫抖,但還是很穩,聲音也是,


    “……如果外麵太苦,記得迴家,哥哥在家等你。如果有人欺負你,得打迴去,不然叫我……”


    旁邊有一個小樹枝蹦噠著說還有我,被褚禮利落地一巴掌扇飛。


    “……知道了。”北音看起來比哥哥沉靜的表象要悲傷得多,淚水沾濕睫毛,難得沒有那麽多哄人的話,手一下下撫摸著飯桶的脊背。


    她知道,此去一行,不知多久才能迴來,留下她的哥哥獨自一人應對生煞和魑鬼的危險,若是毫無成效,還不如留下照顧他。


    所以,這次離開,無論如何必須達到目的,不管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褚禮拿一截扶桑木給她梳好頭發,聲音比起舊日的故作沉穩更多了長者的可靠和安全感。


    心姨不在,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別太傷心,這也是好事,哥哥一輩子沒出去過的雪山,正好你替我看看……外麵的世界……或許遠比雪域精彩。”


    “不會,無論外麵多漂亮,多精彩,我也隻喜歡雪域,隻喜歡娘親和哥哥的。”


    她願意傾盡一切,換一個最初的完好的家。


    ……


    此後種種,不免帶了殘酷的現實。


    清衍一百二十二年,她從雪域離開,前往第一個世界,是完全陌生的現代,那裏的世界觀與她所能認知的大相徑庭,那時她的偽裝尚不高明,在偏遠古怪的種族中被送上祭壇。


    被焚燒的恐懼像餘燼中的星火迅速複燃,她意識到自己必須成長,學習,擁有強大的力量。


    清衍一百二十七年,第二個世界,她身處古代封建的深閨,為有權利庇佑任務目標,女扮男裝從軍而行,官至鎮北將軍,功高蓋主,欺君之罪,被迫飲鴆而死。


    而第二個世界,她度過了整整十三年,權利,陰謀,黨派之爭,帝王之術,身心俱疲,理智和恐懼交織,記憶錯亂,自我認知出現問題,她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


    清衍一百五十年,她選擇用風氏秘術將記憶和身體一起封印,僅為自己下了一個堅定的要完成任務的命令,繼續前行,並告訴飯桶所謂的係統認知,將自己完全轉化成一個任務執行者。


    她會帶著此身所有心血,耗盡畢生所能,達成目標。


    與此同時,飯桶也學會了駕馭褚禮煉製的那個奇怪的法器,逐漸掌控它,給北音安排了一個放鬆的世界,隻讓她遇見了一個救贖目標——趙盛楠。


    北音情況好轉繼續前行,第四個世界,清衍一百五十五年,她遇見了一個更為偏執的任務對象。


    那是一個蠱毒傀儡術盛行的位麵,位麵品級僅次於修仙界,任務目標為了阻止北音離開,給她下了纏心絲,一種極為強大的情蠱,母蠱子蠱傷痛同步,生死相係。


    那時她中了劇毒,病痛折磨,那個新晉的苗疆聖女甘願承受和她同等的痛苦,換她一個活的機會。


    逃跑,自殺,皆被識破,她受困於一間金鎖銀飾的樓閣,仿若一間牢籠。


    支離病骨的美人被鎖在床上,金粉紗幔半遮半掩,露出被一條繁美的金鏈束縛住纖細玲瓏的腳踝。


    清澈的淚水從她蒼白精美的麵容滑下,有一身銀飾的同樣虛弱的女人走進來抱住她,臉埋在她纖薄的鎖骨間。


    她的聲音如同舊雨落花,微不可聞,絕境掙紮的呢喃,


    “我……我要迴家。”


    “音音,我在,抱歉,抱歉……”


    “我要迴家,有人在等我迴家。求……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不會讓你死的。”


    ……


    第四個世界,她體內被種下諸多蠱蟲,與當世最出色的聖女一同氣絕身亡,這是她難得的重大失誤,此後萬般警戒。


    此間一百五十一年,從最開始的跌跌撞撞,到後來的遊刃有餘,她行事更為謹慎,絕不輕付真情,格外注重分寸。


    她會在某個世界努力學習能力,強大己身的同時謹慎地地關注任務目標,盡量加快任務進度。


    若見千山關外百裏鐵騎,少年將軍末路血戰,殺敵千百,於屍山血海中摘下鐵麵,露出清雋秀氣的女子麵孔。


    若見長安街上打馬而過,才子探花意氣風發,終為世人機關算盡,明鏡堂前,開出一條坦途。


    若見少年俠客千裏殺人不留行,快意恩仇,武功絕世,後為百姓亂世立足而出世濟民,披肝瀝膽。


    或是戰火紛飛中的奉獻者,或是手術台上的白衣醫者,商場上運籌帷幄的決策者,星際征戰中的強大上將,恬淡溫柔,可愛俏皮,混吝乖戾,暴力冷漠……


    都如這般皆信手拈來,遊刃有餘。


    絕不會出錯。


    ……


    雪域身世篇·完


    家人們如果忘了前文可以把小白兔那章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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