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像是被某種飽含力量的東西重錘了一下心髒,他的瞳孔在一秒內急遽地收縮了一下。


    而後,他放鬆身體,眉眼漸漸舒展。


    塗抑的大膽終是掀毀了他心中的荒原,再為他重建起一片綠洲。那始終蒼白荒蕪的麵龐上,活色破土而出。


    自此,萬物生長。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的前半段寫得真的很難過。


    某些悲哀的教育,如果追溯源頭,其實誰都沒有錯,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小說為圖圓滿讓裏麵的父母立刻發生了改變,現實大多數卻不如人意......但惟有一點是永恆的——愛自己。


    希望每一個人都能真正地愛著自己。


    第79章 極致


    木棉出院返校之後,拉下的課程已經堆成山,再加上社團工作,終日忙碌不休,結果就是再一次病倒。


    那天塗抑幫他整理完新一輪的社員考核成績,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裏麵一聲重響,他衝進去一看,木棉已經倒在了地上。塗抑連忙抱起人,一路上魂飛魄散地把人送進醫院,還好這一次隻是氣血不足導致的暈厥,不過醫生再三叮囑,說他免疫係統已經很糟糕,日常裏要悉心養護才可以。


    木棉對此不以為然,掛完一瓶營養液之後就出院了,後來是塗抑一哭二鬧三撒嬌,才好不容易說服他請了兩天的假,暫時把人穩在公寓裏。


    隻是木棉請假,他卻要上課,因為這次考核他的成績又掉到了中等,木棉要求他不準再無故缺課,嚴肅拒絕了他留在家照顧自己的打算。


    「學長學長,你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頭暈?有沒有不舒服啊?」


    塗抑人在學校,一天能發幾百條消息過來。


    木棉簡短地迴了兩個字「挺好」,就扔遠手機繼續看書。


    手機埋在書堆裏嗡嗡嗡直響,好不容易停了,沒過一會兒,門鈴又響了。


    這傢夥......


    木棉憤而扣上書,噠噠噠踩著拖鞋走向大門——不僅逃課迴來,竟然還把密碼忘了嗎......


    刷拉打開門,木棉板著麵孔,正要數落幾番,卻不料門外站著的並非塗抑,而是姚清。


    「媽......」木棉倉皇地後退半步,「媽媽......」


    姚清對著他淺淺頷首,算是應了他的招唿,然後換鞋進屋,粗略地打量這間公寓。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是的。」木棉在後麵悄悄撫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皺,站得筆直,亦步亦趨地跟著母親。


    姚清進了餐廳,她手裏提著個保溫盒,將其放在了餐桌上。


    「過來。」她輕聲招唿兒子,語氣算得上溫柔。


    她一邊擰動保溫盒一邊對木棉道:「這是家裏燉的湯,加了點黃芪和人參,可能有點苦,但你盡量多喝一點。」


    「我、我去拿碗。」


    「你坐下。」姚清用下巴點點椅子,「我去拿。」


    她拿了一套餐具出來,盛了半碗放到木棉麵前,沒有用命令的語氣要求兒子喝,而是說:「嚐嚐。」


    「恩......」木棉如墜雲霧,恍恍惚惚開始喝湯,他現在根本嚐不出這湯是苦是甜,滿腦子隻有母親待他的溫柔。


    姚清坐在他的對麵,安靜地看他喝湯,見他喝得差不多時開口說話:「昨天你進醫院了......」她說得慢,好像也在認真地組織語言,盡量讓自己的表達不帶責怪,「氣血不足是嗎?在學校裏很累?」


    木棉緊張地抿了下嘴唇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落下的事情太多,做起來的時候就忘了休息。」


    「以後記得休息。」母親沒有責怪他讓自己生了病,反而體貼地說,「不著急,慢慢來。」


    這還是頭一迴,母親把他放在第一位,認真地關心了他一次。


    「恩......」木棉頓覺鼻尖酸楚,連忙埋頭喝湯掩飾,把最後一點湯全部喝完。


    姚清欣慰地看著他:「你不討厭這個味道就好了,之前還怕你嫌苦,剩下的晚上喝。」


    「好的。」


    姚清擰緊保溫盒的蓋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木棉起身送她。


    到了門邊,臨走之時,姚清又迴頭看著他:「以後把身體放在第一位,本來就瘦,之前又掉了那麽多,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補得迴來。還有——」


    她的目光中有些隱隱的期待:「如果你願意的話,偶爾也可以迴家住幾天。」


    說完,似乎怕被拒絕,她打開門就走。


    「媽媽。」木棉在門邊叫住她,「下周......下周周末,我迴家一趟。」


    姚清迴頭,終於露出了笑。


    木棉經過一段時間的身心嗬護之後,總算從大病中恢復,不再動不動就病倒。可他又開始麵臨一個新的難題——


    不知道是不是養病期間忍得太久,塗抑這傢夥跟發了瘋一樣,每晚三次打底,這樣連續磋磨了幾天,突然一天清晨,木棉錯過了雷打不動的生物鍾,一覺睡到晌午,才讓塗抑驚覺不能再這樣放肆下去。


    他很認真地把木棉抱到沙發上,自己盤腿地麵乖乖地仰望對方,開始一場關乎人生的談話:「三次對學長來說還是太勉強了是嗎?學長會不舒服?」


    木棉冷血無情道:「一次都不行。」


    塗抑思索地眨了下眼睛,保持了一段漫長的沉默。


    此刻的他看起來是有點沮喪的,捲髮好像都沒有往日張揚,沒精打采地聳拉著,可這一次木棉鐵了心不遷就,雙臂無情無義地疊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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