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塗抑將一遝現金放在桌上,含笑看著她。


    女生微愣,沒敢立馬去拿。


    這個大一新生在昨天找到她,給了她一本古書,讓她沒課的時候等在這家奶茶店外,一經收到他的消息就進店,一定要坐在這個單人桌旁。如果有人問她借這本書,她要馬上答應,並且主動提出添加聯繫方式。


    事成後,她可以得到五千塊現金。


    雖然這學弟按照約定在奶茶店等著她,但開口要報酬的時候她還是十分忐忑,畢竟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簡直堪比做夢。或許她根本拿不到錢,五千塊辦這種小事,聽起來像極了惡作劇。


    但對方一點也不拖遝,直截了當地拿了錢出來,倒使她不知所措。


    「怎麽?」對方催促著,「不要?」


    「要!」女生驚醒過來,飛速拿了錢塞進包中,又突然想到什麽,小心地問:「你隻是想借書給那個學長?為什麽不自己直接借給他呢?」


    對方不說話,隻是笑著將她看住,那眼神盯得她發慌。


    「沒、沒事,當我沒問吧。」她立刻收起好奇,拔腿就走。


    沒由來的,她心中總是對這個學弟充滿忌憚,明明對方什麽壞事都沒做,卻老有一種恐懼纏著她。


    跑了一段路才想起來檢查現金,數了一遍五千塊一分不少,而後又想起什麽,一張張檢查真假。等她全部辨認過後,忐忑的心髒總算落地,這五千塊鈔票真材實料,一張不假。


    她站在路燈下,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做夢。


    木棉沒養過小狗,首先,狗毛粘灰,他的潔癖不允許。其次,小狗粘人,不像人那樣說不靠近就不靠近,可能還會仗著自己受寵變本加厲。


    塗抑就是那條變本加厲的狗。


    木棉頭痛地看著自己的微信紅點,點進去,果然是他。這人自從加上他的微信之後,每天從早到晚不間斷給他發消息,正事沒一個,全部都是雞毛蒜皮之流。


    譬如,他早八上課,拍一張自己的課本:「學長,我現在在學這個。」


    再譬如,下課了,走路上拍一張:「學長,這地磚貼得好平整。」


    再再譬如,到奶茶店兼職,拍一張工作服:「學長,我要換它了。」


    再再再譬如,做了杯奶茶,拍一張:「學長,今天上了新口味,你想喝嗎?」


    木棉一條未迴。


    但小狗從不氣餒,還是孜孜不倦地給他發消息。如此,連續三天,到了第四天清晨,木棉幾乎是下意識點開微信看他的早安消息,卻發現沒有。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三確認了一遍,的確除了昨晚他下班時踩著月色給自己發了張迴寢室的照片,再沒收到新的消息。


    木棉冷冷丟開手機,起床洗漱。


    維持著自己高貴冷艷的形象,他照常上課參加社團活動,主打的就是一個漠不關心。卻不知自己一整天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可怕氣場,大家都私下議論,木棉今天像是在跟誰生氣了。


    而一天下來,塗抑竟然堅持沒有發送一條消息,直到晚自習開始,木棉坐在講台上高冷地想:要是他等下過來和自己說話,肯定不會搭理他。


    可直到最後一聲鈴響結束,教室裏都沒出現那個顯眼的大型犬。


    木棉按捺著心緒,直到下課,裝作無意地問班長:「班上今天好像少了個人。」


    「啊是的學長。」金葉葉說,「塗抑今天請假了。」


    木棉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怎麽了?」


    金葉葉搖頭:「不知道,說是有事。」


    一個學生能有什麽事比上課還重要?


    木棉思緒紛亂,最後一節自習沒讀進一個字,期間又看了幾迴手機,直到自習結束,在路上走了片刻,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


    仔細一看,這路是往男生宿舍去的,其實折迴去隻需要幾步,但木棉卻沒及時改正。他走在路上自我安慰,是因為今夜涼爽,適合散步,他才沒有特意去找塗抑的意思。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宿舍樓下,他朝上望去塗抑那層樓,他們的宿舍正好臨街,裏麵燈光明亮,仿佛還有人影走動。那是塗抑嗎?他今天為什麽不來上晚自習?生病了?


    木棉沉思著,躊躇著,心裏的想法千變萬化。一會兒覺得這關自己什麽事?一會兒又想,要不上樓看看?


    手機在掌心翻來覆去好幾遍,也猶豫著要不直接發消息問問,一百個念頭在心裏東拉西扯,最後煩了,索性全部打消,得出總結——關我屁事。


    拂袖離去之時,宿舍樓旁邊陰暗的角落裏,窸窸窣窣幾聲異響。木棉不經意掃了一眼,頓住。剛才所思所想之人就這麽出現在他的視野裏,狀態怪異,打眼認真端詳,才發現他抱著一床棉被,走得吭哧吭哧。


    合著不是挺生龍活虎嘛,枉費自己擔心。


    「塗抑。」木棉喊了一聲,抱臂做出審視的姿態。


    「學長......?」塗抑看見他,卻沒有以往那般興奮得像個看見主人的小狗,反而後退兩步,迴到了陰影裏。


    木棉一愣,換做別人,他可能拔腿就走。但見塗抑莫名可憐巴巴的影子,他快步沖了過去,冷聲質問:「躲什麽?」


    走近一看,塗抑麵色落寞,狗眼粼粼泛光,分明有淚。


    木棉看得一驚,渾身失去全部尖刺,雙手垂在身側,「怎麽了?」


    塗抑把捲髮搖得蓬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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