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沒急著採取進攻,輕巧地躲避健身男的攻擊,把對方溜來溜去,玩夠了,才抱住一掀,仿若千鈞之軀的壯漢就這麽輕巧地被他扳倒。


    場麵瞬間沸騰,大家驚叫著歡唿,塗抑站在震盪中心,撓撓頭,天真無害。遠處的木棉也看得驚訝,正要繼續觀戰,手機提示有新消息,隻好埋頭繼續和輔導員交流。


    期間,他隱約能聽見有人不斷獲勝的動靜,班級的歡唿一次高過一次,突然間戛然而止,一道聲音如眾星捧月般送了過來。


    「學長——!」


    再熟悉不過的語氣,木棉困惑著抬頭,圓圈中心隻剩下塗抑一個人,正對著他舉手高唿:「學長——!」


    木棉不明白髮生了什麽,在原位無動於衷地看著。


    塗抑繼續喊:「我選你——!」


    一陣超越之前所有的尖叫從班級裏爆開,同學們紛紛看著他,叫著喊著,示意他過去。木棉徹底懵了。


    塗抑很有耐心地親自走過來,朝他伸出一隻手:「學長,這是贏家的獎勵,可以請你跳一支舞。」


    「......」木棉一愣,「我被當成獎品了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學長~」塗抑的語氣撒嬌著拐了個彎,「同學們都在等。」


    木棉非常想要不留情麵直接拒絕,可被那雙幹淨單純的眼睛凝望著,鐵石也會動容,半晌,他將自己的手送入對方掌中。


    壓抑著本能產生的牴觸,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溫熱而有力,牽著他步入圓圈,站在無數雙眼睛匯成的焦點之中。塗抑在這一刻出現了超越年齡的沉穩,嘴角保持一抹微笑,轉身和木棉對視,引導著他,搭手,扶腰,完全沒有被人觀賞的尷尬。


    腰上的手保持著禮貌的觸碰,卻隱隱透出一種不願被人搶走的力道,讓庇佑之人感到一種露骨的偏愛。


    木棉因此短暫地忘卻了自己的病症,心髒隨著舞步起伏。


    曲終,舞步止,觀眾這才從屏息的狀態驚醒,頓覺由兩個男生糾葛的舞蹈原來也能這麽迷人。奇妙的氣氛傳染到每個人身上,大家不約而同陷入一種悸動的失神之中。


    木棉被溫柔地捏了捏手,塗抑在他耳邊說:「學長,謝謝你陪我跳舞。」


    「恩。」他抽迴手,和塗抑拉遠了些距離。


    「學長——」


    塗抑還想說什麽,木棉倉皇地看他一眼,快步走開了。幾個男同學圍上來打趣塗抑,讓他沒能第一時間追上。


    木棉飛步衝到洗手間內,雙手慌張地擠壓洗手液,用力搓洗,沖水,再洗,再沖,反覆數次,直到手上的皮膚不堪磋磨地泛出刺痛,他的唿吸才稍顯得平靜。


    學校的洗手間沒有紙巾,他將雙手懸在身側,任由水珠滴落。接著,門外又閃進一個人,目標明確地往他身邊走,靠近後,剎然止步。


    「學長......」塗抑略顯錯愕的聲音響在耳畔。


    木棉側頭看來的時候驚了塗抑一跳。


    木棉的冷淡在外人眼中已是一層堅不可摧的鎧甲,捍衛著他永遠精緻的人生。沒曾想這鎧甲也有裂縫的時刻。此時他頭髮微亂,眼眶發紅,落寞地站在洗手池前,看著竟有些可憐。


    懸在指尖的水珠往地麵墜出一聲輕響,塗抑挪下視線,看到木棉通紅的手。


    」學長!你的手怎麽了?!」


    想碰,被木棉敏捷地躲開。他抬了抬眼睛,語氣還是記憶中的冰冷:「洗了洗。」


    「為什麽洗成這樣?」說著,塗抑有所感悟,試探著問,「是因為我剛剛碰了你嗎?」


    木棉以往也遇見過類似的場景,彼時一句簡單的肯定就可以解決,他不需要照顧任何人的情緒,與其大篇幅解釋病因,還不如直接告訴對方自己討厭,反正目的都是為了不讓人隨便碰自己。


    在鼻腔即將哼出一聲「恩」的時候,突然聽見塗抑吸了下鼻子。


    抬眼一瞧,這人眼眶含淚,竟是委屈得要哭。


    「學長,你就這麽討厭我碰你嗎?」像條被主人拋棄的大狗,趴下耳朵,每一層可憐都寫在臉上。


    木棉頓覺自己十惡不赦,咽下心裏那冰冷的迴覆,用了婉轉的方法:「跟你沒關係。」


    一對狗耳立刻彈了起來,塗抑飛快變臉:「太好了,學長不討厭我!」


    這就伸手要牽木棉,嚇得對方嘩啦啦連退三步,伸直手臂量出段距離:「但也別隨便碰我。」


    塗抑歪頭:「為什麽呀學長?」


    木棉長嘆一聲,無奈,隻好從頭道來:「我潔癖。」


    塗抑瞪大了眼睛。


    「別這樣。」木棉不想被人當成珍稀動物打量,「很輕微。」


    結果塗抑猛不丁來了一句:「我該怎麽做?」


    木棉失笑,「這是我的問題,你有什麽可做的?」


    塗抑特誠摯地說:「我可以把你要碰的每一個地方都變得纖塵不染。」


    木棉忽然有些晃神。


    他潔癖多年,具體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忘了。


    這是個折磨自己也難為他人的病,雖然不致命,卻仿佛比癌症還要令人厭惡。得了癌症的人隻會自己死,可潔癖免不了牽連他人。多年來他沒少被人取笑過矯情,沒少被人嫌過麻煩,就連親人,無外乎也都是一句「難伺候」丟在臉上。


    感同身受太難實現,誰會用心顧及這種不痛不癢的小病?


    此刻,卻真的出現了這麽一個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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