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慕容府邸水太深,輕易不敢露真情;


    越超刺探匪徒巢,景茂重兵來肅清。


    拉攏伺郎布謎局,溫水煮蛙不容人;


    如此謀劃非常見,高手過招演技真。


    慕容暐剿滅了慕容扶翼的匪患,為大秦立了一功,自鳴得意,苻堅又為此賞賜了許多金銀財寶給他,慕容暐拿迴到慕容府,樂得可足渾氏合不攏嘴。要知道現在按照可足渾氏和慕容評兩人的謀劃,現在對於金銀財寶的渴望遠比官職的升遷要重要得多。


    從現在起,可足渾氏也開始精打細算著過日子的了。雖然慕容府曆來不缺開銷資費款項,但要想使慕容暐東山再起謀權篡位並不是隻靠手中的拳頭過硬就行,當然拳頭也是主要的要素,但也不能疏忽金銀財物的作用,某些官員喜歡權力,而大多數官員都是愛財的,應了那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古訓。


    可足渾氏麵對著擺放在桌子上的滿滿的銀子,對慕容暐說:“皇兒,這次買賣實在是值得慶祝,皇兒受賞得到的銀子越多,就越快接近咱們的終極目標,希望皇兒以後主動多去接來這種活兒做做。這樣,咱們就不愁以後沒有能力翻盤過來了。”


    慕容暐對於母親的話卻不以為然,慕容暐冷冰冰地說:“母後,您可別喜形於色,這點小錢,對於複國計劃根本隻是杯水車薪,若僅靠這種手段來錢,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慕容評卻不支持慕容暐的思想,他說:“古雲,集腋成裘,匯水成河,侄兒千萬別小看這個道理,剛才侄兒的觀念要不得,咱們萬不可急於求成,那樣隻會加快自己的失敗。依老夫之計,侄兒還需待以時日,隻待這漢奴老賊一死,機會才能顯現在我們麵前,沒有熬走這漢奴來賊之前,咱們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咱們的複國計劃就會胎死腹中。”


    慕容暐說:“皇叔過於迂腐,有些思想已無法與現實步伐相一致,人生區區幾十年,若少壯不去作為,期待老了又如何謀反?”


    慕容評反駁說:薑子牙八十歲遇文王,才有周朝八百年隆昌;春秋越王勾踐被吳國夫差戰敗,受盡屈辱,三年後才被放迴,勾踐為雪前恥,發憤圖強,臥薪嚐膽,終將打敗傲慢的夫差,複國成功。近的劉翼德三十歲桃園結義,三顧茅廬請來諸葛亮,方使漢族重振旗鼓,三分天下,成為美談!


    慕容暐輕蔑地說:“時也世也,此一時彼一時,拿這些個案來參考,頂個屁用,是的周朝文王遇到薑子牙,開創八百年隆昌不假,勾踐就不說了,就劉翼德桃園結義,三顧茅廬,即使請來諸葛孔明,還不是隻過阿鬥一朝,蜀國就滅亡了?更何況,朕目前的處境,較之先人,愈加悲慘?您是薑子牙還是諸葛孔明?您能替朕獨擋一麵嗎?”


    慕容評說不過慕容暐,心裏不舒服但還是討好地說:“侄兒有此雄心壯誌誌向巍峨,老夫感佩至深,隻是侄兒千萬記住‘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可足渾氏欲將此銀子先收藏起來,慕容暐卻說:“母後,不可,不可,此銀兩皇兒另有所處,母後就別打這銀子的主意了。”


    可足渾氏不解慕容暐為何現在變得如此慷慨起來:“皇兒,此銀兩雖然不是太多,但也至少有五百兩吧,難不成皇兒一次性就將它全部拿去送人了?”


    慕容暐說:“皇兒確有此意,望母後成全?”


    可足渾氏側目望著慕容評說:“皇叔你也不勸勸皇兒一下,如此視銀子如糞土,這往後日子可如何安排?”


    慕容評於是對慕容暐道:“侄兒要一次性送這麽多銀子出去,老夫隻問侄兒一句話,是將其送一人,還是數人?”


    慕容暐說:“皇叔不用多問,區區五百兩銀子能送多少人?皇叔難道當別人為乞丐的不成?”


    慕容評感歎道:“如此營銷,豈不敗家?五百兩銀子,竟當乞丐消遣?侄兒何時如此慷慨大方起來了?”


    慕容暐懶得與慕容評爭口舌,隻令管家將桌子上銀子悉數包好,他要馬上出去一趟。


    可足渾氏發飆了起來:“哀家沒有說話,看誰敢動桌上銀子?真想翻天了不成?”


    管家那見過這種陣勢,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一下,慕容暐一腳踢倒管家,怒罵道:“該死的奴才,這個家到底是誰在當?你隻管給朕包起來,有事朕來擔當?”


    管家裏外不是人,但還是站著不動,他知道這對母子誰都不好惹,他是奴才,任何其中一個都可以隨時處死了他。


    慕容評站出來全可足渾氏道:“皇太後休怒,既然侄兒此刻如此堅決,可見用它並非一般用途,反正以後這些銀子不也是如此計劃的嗎?算啦,盡管讓侄兒領走,再說,這些銀子本來也是他得到的。”


    可足渾氏見慕容評也在替慕容暐說話,覺得再不給這兩人麵子,以後就難以與他們溝通了,隻好借坡下驢道:“哀家不是不讓皇兒使用這筆銀子,隻是哀家怕皇兒將事情搞砸,會適得其反?既然你倆都意見一致,那哀家還有什麽好反對的,哀家以後可不願多管慕容府的事情了。”言畢,甩袖退到屏風後麵去了。


    管家很快就包好了銀子交給慕容暐,慕容暐走出慕容府,騎上馬揚長而去。


    慕容暐打馬望越超的府邸走去,其實慕容暐也沒有提前告知越超自己今天過越府來議事。越超也已經吃過晚飯,正攜著夫人的手在後院賞月散步。有家丁前來匯報說:國舅爺今夜來訪,已經到了前廳了。


    越超慌忙與夫人從後院趕到前院來接見。


    越超歉意地謝罪道:“不知國舅爺今晚來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夫人也往前與之拜見。


    慕容暐說:“是景荗臨時來訪打擾了越伺郎,失理在暐,伺郎何罪之有?”說吧,兩人相視而笑。


    慕容暐將放在桌子上的一包銀子推給越超道:“景茂此番奉旨剿滅匪患,皇上將首功記在景茂頭上,對於越伺郎實有所不公,但皇上旨意,誰敢違命,今景茂略備一些薄銀已敬孝伺郎,以示景茂對此的歉意。”


    越超慌忙製止道:“今日國舅爺殿上已盡替越某說了好話,將越某的功績悉數奏明皇上,使越某出盡風頭,皇上亦龍顏大悅,賞賜越某不少銀財,此仍國舅爺的功勞,卻讓越某得利,實在過意不去,越某本想過日就上慕容府邸拜謝,不想國舅爺今夜就來寒舍,此情可照仁心,輝映日月,越某慚愧啊!”


    慕容暐說:“越伺郎平時正氣滿滿,今日何必如此客氣起來,景茂此次能夠春風得意,終究實仍越伺郎的功勞。因此,此點薄銀隻是景茂的一點心意,望越伺郎不再推諉?”


    越超說:“越某身為朝廷命官,替朝廷辦事,一貫秉持公正立場,豈可收取不勞之財,敗壞自己的名聲?望國舅爺還是將此銀子收迴去吧!”


    慕容暐笑著說:“整個朝廷上下,誰不知越伺郎清正廉明,秉公執法?隻是自從後宮殺婢案子,名聲亦受牽連,景茂知道,此事讓越伺郎甚感為難委屈,越伺郎有口莫辨,都是為皇上扛下了一切罵名,景茂亦過意不去,盡感歉意。此話雖不可明示,隻有越伺郎忍辱負重替鳳凰扛下了所有委屈。”


    越超搖頭苦笑道:“國舅爺休提此事,今丞相亦替鳳凰考慮,建議皇上將小國舅外放做官,雖委屈了他,然能避開輿論,實則高明之極,亦解了越某困厄,功過相抵,恩怨相消,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慕容暐道謝說:“越伺郎之恩典,景茂沒生難忘,隻待來日報答。今夜前來,亦無他意,景茂隻覺越伺郎仍朝中忠臣,輔佐皇上,勞苦功高,實仍景茂學習榜樣。茂今後或許會常來越府向越伺郎請教學識,以使茂不再碌碌無為,不知越伺郎對此事可否首肯?”


    越超連忙說:“國舅爺仍高貴無比之人,目下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受皇上重托,替朝廷做了不少大事,小府位卑,豈敢仰望國舅爺?”


    慕容暐嚴肅道:“越伺郎何出此言,職務不分大少,名聲亦難以比擬,都是為朝廷做事,互相學習,取長補短,豈不甚好?”


    越超心想:這慕容暐今日平白無故突然造訪越府,目的何在?僅僅隻是如他所說的那樣,隻為朝廷,一心一意嗎?恐非也,越某可得提防,以免上當受騙,得到掣肘。


    想到此,越超於是說:“國舅爺道德高尚,越某難望其項背,今日蒙受教誨,得益匪淺,使越某茅塞頓開,國舅爺如此大義,實在難得,難怪皇上對國舅爺另眼相待,喜愛有加。”


    慕容暐搖頭說:“越伺郎過獎了,景茂不才,近來才參悟身為臣子朝聖理當盡忠,中層應當盡孝高堂,而下處更應體恤黎民百姓,隻有這樣,方才是做一個合格的臣子。”


    越超聽了,頻頻點頭稱是:“國舅爺如此大才,氣度非凡,令越某越絕汗顏,越某當以國舅爺為榜樣,樹立忠孝之祠,頂禮膜拜!”


    慕容暐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於是,準備告辭,再吹捧下去,難免自己就露陷了。慕容暐抱拳拱拱手說:“越伺郎,今夜你我敞開心扉,相談甚歡,望越伺郎往後能夠繼續不拒景茂前來拜見求教,今晚時辰不早了,以免打擾越伺郎休息,告辭,告辭了!”


    慕容暐折身就走,待越超醒悟過來,拿著銀子追出來時,正看見慕容暐已經跨上馬匹,欲待阻攔,慕容暐一聲響鞭抽在馬屁股上,早已經一溜煙跑不見了。


    夫人等著越超來睡覺,看見越超滿臉愁容地走了進來,夫人問越超:“國舅爺走啦?”


    “唉!走啦!”越超麵無表情地說。


    夫人觀顏察色,發覺夫君的精神不佳,於是笑著說:“國舅爺今夜來訪,想必有什麽事欲使夫君為難?夫君若做不到,為何不一把拒絕了他?”


    越超說:“夫人有所不知,剛才國舅爺來訪,你也看到了,他為何包著一包銀子過來越府,這個慕容暐其實你夫君最了解不過,野心勃勃,別以為他裝得一身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一旦上了賊船,連退路也沒有了。”


    夫人這才意識到夫君被慕容暐脅迫,不得不收下這筆銀子。夫人思考一會說:“夫君,你別擔憂,若慕容暐真的明目張膽過來拉攏賄賂於夫君,夫君明日上朝就將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平時特別討厭貪官汙吏,隻要夫君拿出受賄銀兩上交,皇上一定會秉公執法,將國舅爺給予嚴厲懲罰的。”


    越超搖著頭說:“夫人,你有所不知,現在誰不知道,朝中最被寵幸之人,無非是慕容兄弟姐妹,就連王丞相都畏忌他家三分。上迴皇上著本官追查後宮殺婢一案,開始雷聲很大,皇上震怒,結果怎麽樣?還不是早早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你道為何?”夫人說:“難道殺婢兇手出自慕容府家?”


    越超歎息一聲道:“何止是慕容府上之人,分明就是小國舅親自做下的案子,連王丞相都不敢硬抗此事,隻得向皇上獻策將慕容衝調離京城,以免引起持續的民憤。”


    夫人聽了,就無計可施的了,也隻能陪著夫君唉聲歎氣。


    過了一段時間後,慕容暐知道越超已經咬鉤,接下來可不是繼續向越超撒狗糧而是開始提線抓魚了。


    這一天,慕容暐朝會後候在金鑾殿的後麵,隻等越超經過。越超自從那次接受慕容暐的賄賂之後,當時內心還有心思戒備,苦惱不已。雖然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能上此賊船,他偷偷拿著銀子上慕容府多次求見慕容暐,沒想到去了數次,人家就是不理。慕容府下人迴複說,要麽國舅爺正在會客,比時不方便會見,讓他過後再來;要麽就說國舅爺在外有事,沒在府中,伺郎等也是個白等?於是乎,就將此銀留在越府。越夫人也曾經提議越超上交朝廷,但越超沒有勇氣與慕容暐扳手腕,覺得這樣肯定會傷了和氣,自己不但得不到一點好處,相反會使自己得罪了權貴,會被慕容暐穿小鞋,到時候,受到掣肘事小,自己保不定官職不保,害得自己畫虎不成反成貓?


    慕容暐遠遠望見越超朝自己走過來,慕容暐停留在隱蔽處,他能看見越超,而越超不能看見他。因此,越超像平時一樣毫無留意地走過來。


    慕容暐從暗處閃出身子,對越超說:“越伺郎留步,景茂今日有要事欲與越伺郎相商?越伺郎不妨隨景茂去一趟慕容府邸,不知越伺郎意下如何?”


    越超沒提防慕容暐來此一則,隻好乖乖地說:“不知道國舅爺有何事情,要越某赴貴府相商?”


    慕容暐笑著說:“越伺郎不必多慮,景茂並無他意,邀請越伺郎赴寒舍相商事宜,隻是景茂心中有某事不便隨意透露,為求釋疑,隻得出此下策?”


    越超迴禮道:“國舅爺學富五車,見多識廣,哪有需要越某釋義之事,越某豈不班門弄斧越俎代庖?”


    慕容暐聽了,有些不樂意起來:“越伺郎,景茂確實遇到了一點難題。越伺郎在此方麵正好知識麵廣泛,可以釋疑,景茂如此相邀求教,若越伺郎依然推辭不肯給景茂這個麵子,那今後咱們這個朋友就不能再做下去了?”


    越超聽慕容暐如此說,隻好謝罪說:“國舅爺萬不可生越某的氣,正好越某有話欲跟國舅爺說,那會推三阻四的道理。”


    越超跟在慕容暐身後,不時往後觀望,看見後麵權翼等幾位官員,正在彼此交頭接耳,以為今日之事,自己一隻腳已經邁進了賊船,當下冷汗涔涔。


    慕容暐將越超帶進慕容府邸,主賓在客廳坐定,這時後麵走出來可足渾氏,越超起身跪拜見禮,可足渾氏滿麵笑容地對越超說:“越伺郎免禮吧,越伺郎仍朝廷重臣,皇上身邊的忠義之士,一直負責刑部事務,位高權重。哀家常聽景茂在哀家麵前提起越伺郎看重得起景茂,使哀家早心存感激,欲早日會見越伺郎,好當麵感謝。哀家也知道,越伺郎仍王丞相一手提拔起來的好官,剛正不阿,清正廉明,自然是景茂該學習的榜樣,景茂年輕不懂得禮數,還望越伺郎諒解景茂才是。”


    越超慌得又下跪連連叩首道:“太夫人所言,折煞越某了,越超何德何能能夠承受得起太夫人的致歉,望太夫人不計較越某的無禮之舉,饒過越某的罪過。”


    可足渾氏笑道:“越伺郎起來免禮吧,哀家年歲已高,不方便攙扶,否則,哀家理當屈身向越伺郎賠禮道歉,哪有伺郎對哀家行此大禮的道理?”


    越超隻得起來再拜,方肯入座。慕容暐這時才說:“越伺郎,到此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我母親禮數周全,教化嚴謹,致使景茂時時不忘母親的教誨,越伺郎不必與景茂那樣拘謹,請上座用茶,景茂卻有要事向越伺郎請教。”


    可足渾氏起身告辭,越超站起來相送,而後複入座品茗,慕容暐卻始終無甚要事,雞毛蒜皮一頓亂掐。越超心裏慌慌,又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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