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呂檳深夜竄洛陽,呈送情報毒計生;


    苻燁密室設夜宴,笑臉請出兩佞官。


    毒酒一壺待開啟,一命嗚唿滅痕跡;


    神兵降臨靜悄悄,揭穿陰謀一鍋端。


    苻燁心裏在發笑:這個蠢材,原以為你滿腹經略,膽識過人,卻原來竟是草包一個,遇事驚慌。早知如此,苻某才不會拉你入夥。


    苻燁打心裏輕蔑像呂檳這樣不夠沉穩的人。這樣的人,遲早會將別人的秘密全部給抖露了出去。看著呂檳那副憂心忡忡的情形,苻燁簡直忍無可忍,但現在不是自己發脾氣的時候,若自己也不夠冷靜與眼前之人又有何異?苻燁不想與呂檳繼續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於是走過去拍一拍他的肩膀開門見山地說:“呂大人,咱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首先要考慮清楚後步棋該如何走去下,而不是隻顧放膽一搏不計後果地一味瞎搞。假如苻某沒有這個本領又如何令兄弟們死心塌地地為我賣命。”


    呂檳一時手足無措,後悔早幾天自作聰明指引張倸去見王猛,自以為將苻燁和苻綠兩個人提前揭露出來,王猛就會將所有精力放在這兩個人身上去,苻燁鼓動張瑾竊取庫銀揮霍的事,呂檳確實沒有參與在其中。因此,呂檳急於向王猛表忠心,以求自保。其實,呂檳可也不是一盞省油燈,他正是利用張瑾的掩護大肆竊取另一個庫銀據為己有。


    呂檳一頭霧水,越聽越糊塗起來:你苻燁不是口口聲聲要求安全第一嗎?現在倒好,查處貪汙案已經是火燒眉毛了,王猛不日就將會調查到咱們頭上來。你卻還是那麽一副德性?你是皇親國戚,也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我呂檳又算是哪根蔥?追查到了肯定都是死罪。哦!對了,你可別得意,別以為在你麵前還有許多像我一樣的替死鬼替你擋著道,我呂某可也不是冤大頭,任你宰割的豬。查到呂某頭上,我呂某第一舉報你就是幕後指使之人,我不求朝廷會放過我呂某,但呂某臨死之前一定會拉你做墊背的。想到此,呂檳輕輕歎息一聲道:“奉常大人,呂某當然知道跟著奉常大人幹是跟對頭了的,現在聽了奉常大人的話,呂某心裏就踏實起來了,呂某不敢久留,呂某就此向苻大人告退。”說畢欲走。


    “且慢,呂大人,苻某還有大事欲與呂大人相商,呂大人又何必急著走呢?”呂檳見苻燁還有事,就不敢走了,站在那裏隻等苻燁說話。


    苻燁說:“呂大人,王猛指派人手去追捕酈鼎晁和向諧兩人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是否已獲得了一些準確的消息?”


    呂檳搖著頭說:“這個嘛,王猛派人追捕還隻是今天上午的事,要不然,呂某今夜也就不會過來告密的了。”


    苻燁聽了,笑著說:“呂大人,你做得對極啦,剛才我已經同你說過了,王猛用力最猛,也隻不過是白用功,你知道我話的意思嗎?”


    呂檳似乎一下明白了點什麽,懦懦地問:“難不成,苻大人知道酈某和向某的行蹤?”


    苻燁嘿嘿奸笑二聲道:“何止知道這兩人的行蹤,酈和向本來就在苻某手掌心之中。”


    緩過氣來的呂檳也尷尬地陪他笑起來:“還是苻大人高明,這要是呂某,早就無計可施的了。”


    苻燁停止了奸笑,一副嚴肅的表情對站在跟前的呂檳說:“現在是需要讓酈鼎晁和向諧在咱們眼前盡快消失的時候了。”一邊說,一邊從身上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呂檳說:“呂大人,你剛才也說過了,王猛正在全力追緝酈鼎晁和向諧。這樣吧,等下我讓手下人將這兩人請過來,這事由你來操辦,我會在宴席中途借故離開,接下來咱們今後的前程就全指望你呂大人的了。”


    呂檳額頭直冒冷汗,不敢不接這個瓷瓶,苻燁已經從密室裏走出來,吩咐手下速去請酈鼎晁和向諧兩人,就說有新的消息需要告知兩人。


    不到半個時辰,酈鼎晁和向諧雙雙趕到,四人互相寒暄過後,向諧迫不其待地問呂檳道:“呂大人,外麵的風聲怎麽樣?我和酈大人雖有苻奉常盛情款待,但得不到外麵一點消息,總感到心裏慌慌的。”


    呂檳正欲說話,苻燁已經開口說話了:“向大人,這個不急,不急啊,既然今晚呂大人造訪寒舍,自然有非常重要的情報要告訴大家的,大家不妨邊吃邊談,這樣氛圍豈不更好?”


    三人都說:“這樣甚好。”於是馬上有人端上來豐盛的菜肴。


    酒過三巡,苻燁作揖道:“三位大人,苻某有事暫時要告退一會,三位大人不必拘謹,盡管繼續喝酒吃肉,苻某去去就迴。”


    三人不敢造次,一起站起來都抱拳迴禮道:“苻大人客氣了,苻大人客氣了。”


    這一段時間裏,酈鼎晁和向諧雖然一直都呆在洛陽苻燁的府中,但苻燁除了讓人提供給這兩人一日三餐的飯食之外,並無其他禮遇,兩人不得外出,不得在府內溜達散步,活動空間被控製得死死的,苻燁美其名曰這都是為了他們兩人的安全著想,其實是對兩人進行軟禁控製起來了。而這酈鼎晁和向諧過慣了奢侈的生活,一天之中根本離不開美姬和酒肉。苻燁為了磨滅兩人的意誌,整天就讓親信折磨這兩人,故意不給他倆好酒好肉,更別說安排奴婢美女伺候的了。


    今晚苻燁破天荒地配備了如此多的好酒好肉,當著苻燁的麵,這兩人礙於臉麵,不敢大口大口地吃喝,現在苻燁離席,這兩人當著呂檳的麵可沒有適才的風度和拘謹了。


    兩人不顧吃相,開始狼吞虎咽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這正合呂檳的心意,呂檳不停地頻頻向兩人敬酒,直樂得兩人忘了爹娘,隻認呂檳一人了。


    呂檳趁兩人大快朵頤之際,把藥瓶打開將白色粉末倒進酒杯中去。正當酈鼎晁搖搖晃晃端起酒杯欲喝下去的時候,隻聽外麵一聲大喝:“且慢,酒裏有毒。”隨著喝聲,門被從外麵“哐當”一聲破開,一隊身披盔甲全副武裝的兵士已經擁進屋裏,將三人早已控製了起來。


    王猛從後麵走進屋裏,呂檳假裝沉穩地站起身對王猛說:“王丞相,臣已經將酈鼎晁和向諧這兩罪犯誘捕,請王丞相處理。”


    王猛並不說話,走到呂檳身後突然擒住他的右手,將他的手指扳開將藥瓶奪過舉起來來問:“呂大人,這是什麽,你能否在這裏解釋一下?”


    呂檳強擠出笑臉說:“王丞相,這,這沒什麽,仍是臣常帶在身邊的胃藥,不足為奇,不信,您可以拿給呂某先嚐試一口。”


    王猛冷笑道:“好一個奸人,你想畏罪自殺嗎?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來人,給我牽一條狗過來。”


    很快就有人將狗牽到,王猛先將這條灰色的土狗喂投進去一塊肥肉,這條灰狗立即大口吞進肚子裏去,隻見它又開始仰起頭目視著王猛,一副可伶巴巴的樣子。


    王猛摸著灰狗的腦袋說:“莫急,莫急,等會還有得吃,隻是可惜了你一條無辜的生命。”說完,從白色瓷瓶中倒出一點粉末在肉碗裏放到地上去,灰狗立即將碗中的肉一塊不剩地吃進肚子裏去,竟然還饒有興趣地將碗舔個幹淨,正在大家疑惑之際,這條灰狗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倒地斃命了。


    酈鼎晁暴怒起來,朝呂檳歇廝底吼叫起來:“你們,你們都是騙子、劊子手,沒人性的惡魔,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王猛偵破這起貪汙大案,連帶挖出幕後更大的罪犯奉常苻燁,真是大快人心。


    原來,王猛做事一貫雷厲風行又一絲不苟,當他哪天在渦河源頭發現不見酈鼎晁和向諧的蹤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這裏麵一定出了大問題。但當時他並沒有往官員貪汙庫銀的這處去想,因為在開封府執政的是呂檳。直至將幾個民工帶過來詢問,才知道這些專項庫銀又出了問題,否則,酈鼎晁和向諧不可能在一開始就拖欠民工的工錢不發放出去。於是立即派人將庫房打開查驗,發現庫銀早已被洗劫一空。這令王猛非常震驚,馬上意識到可能這裏還隱藏著更大的貪官。這樣一思考,他馬上就意識到開封府最大的父母官呂檳。


    王猛一直對呂檳非常信任,那時呂檳在別處做官,是王猛將呂檳推薦給苻堅,使其坐上開封府伊的這把高椅寶座。呂檳在外地當官時政績斐然,百姓愛戴,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王猛,是王猛私訪到那裏從民間百姓的嘴裏才知道了呂檳這個人。又通過自己多次的考察和取證,才最終敲定呂檳是個人才,就不顧大臣們極力反對,將素未謀麵的呂檳推薦給了苻堅。


    呂檳自然對王猛的舉薦感恩戴德,就這樣兩人才開始熟識起來並最終成為好朋友。這次王猛剛到開封縣,呂檳就給他送來一份大禮:深夜送張倸過來,舉報苻燁和苻綠勾結掏空府銀並嫁禍給張瑾。這使王猛更加信任呂檳是個正派的官員。


    王猛此時深責自己的魯莽,在自己沒有充分了解到低級官員的時候就貿然向苻堅舉薦推賢,這無疑給朝廷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當王猛從民工嘴裏了解到左民曹郎、右民曹郎都出現了問題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呂檳。


    作為開封府最大的行政官員,呂檳不可能對自己手下官員的貪汙行為一點沒有察覺,他肯定多多少少是了解這裏麵的一些內情的。但呂檳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向王猛稟報過任何相關的信息,可見,呂檳這人一定是蛻化變質的了。本來,王猛可以直接將呂檳下到監牢裏,慢慢審問。但這樣一來,極易造成冤假錯案,萬一呂檳是無辜的,自己可如何向朝廷和呂檳本人交待。


    為了穩住呂檳,同時也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王猛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妙計。也為了將這個計謀設計的更加完美,王猛自然不能在辦理此案中令呂檳有所懷疑。


    這是第一步,王猛將查出酈鼎晁和向諧的事先交給呂檳來辦理,這樣既可以麻痹呂檳的警惕性,同時王猛又可以抽身出來暗中來調查呂檳本人。在暗中調查呂檳的過程中,有一件意外事情的發生是這起案件的轉折點。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原來呂檳對於王猛將案件提交給他負責查處心存疑慮,呂檳幾次通過計謀來驗證恩師王猛對他的信任都被王猛巧妙地化解過去了,這使呂檳對王猛深信不疑。


    這樣,呂檳的膽子就開始大了起來:既然王猛信任自己,那麽自己至少也應該表現出自己全身心投入進去的表象,但他又擔心意外事情的發生將自己陷入萬覆不劫的萬丈深淵。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官府將酈鼎晁和向諧抓獲歸案,好在酈、向兩人早已經遠走高飛,一時足跡無痕,這使呂檳可以將精力用到其他的地方去。他現在最大的威脅是被他投進監獄裏麵去的一個官員,雖然這個官員職務很低位,但這是個死硬分子,他叫饒拭蒿,在沒有被呂檳投進監獄之前,饒拭蒿在水利伺當差。這個饒拭蒿心直口快,肚子裏藏不住話兒,有什麽就說什麽,但他最大的好處是他正直無私,從不貪小便宜。他隸屬於向諧管理,向諧開始也對他稱兄道弟結交的很好。饒拭蒿也稱向諧為兄長,兩人經過了一段很長的親密期,但自從苻燁二年前來到開封府進行水利地貌調研開始後向諧就開始蛻變了,饒拭蒿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饒拭蒿痛苦極了,決定同向諧好好談談,恰好向諧也正想拉攏饒拭蒿一起貪汙,就這樣兩人在經過一個時辰的推心置腹後還是互不相讓,這樣談話宣告失敗。但饒拭蒿這個時候還一直沒有將向諧貪汙的事向呂檳舉報。


    其實,向諧在蛻變之前,苻燁就已經對呂檳恩威並施將呂檳拉下了水。而呂檳的表麵形象一直都是比較正直清正廉明的,看上去是滿滿的正能量,就這樣饒拭蒿經過反複的思想鬥爭後決定自己向呂檳舉報向諧的貪汙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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