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見不得應許掉眼淚。


    不過,寧鬆雪……


    應允從自己迷離的神誌裏剝離出一絲清醒,他想到能和穀雨交換的東西了。


    第74章


    應允在無盡的黑暗裏,等到了穀雨推門進來。


    「難為你特地抽.出時間來看我。」應允習慣性地說客套話。


    穀雨也習慣性反駁:「是你硬要當麵跟我聊的,少假惺惺地來這套。」


    「好吧好吧,」應允勾了嘴角,「我說的情報你一定感興趣。」


    「情報而已,也不是什麽實質上的東西,」穀雨聲線冰冷,如果不是念及舊情,她壓根不會在跟應允掰扯這無解的事情,「而如今應許的價值已經不是我們能夠預計到的,你的情報再有價值,也抵不過之前的礦山。」


    「是關於你們一直沒有進展的靈魂研究。」應允不徐不疾,「你也知道,神級機甲裏儲存了利刃艦隊成員的意識碎片,或者可以稱之為靈魂碎片。」


    穀雨語氣不悅:「是又如何?如今那靈魂碎片的作用也不過是一個『認主功能』。」


    「還有其他作用。」應允沉聲道,「不然你以為我一個瞎子,是怎麽在那蟲族的管製下聯繫到翁陶然、並絕地反擊的?」


    穀雨沒有迴答,應允敏銳地聽出她唿吸的急促。


    應允也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機甲狻猊資料庫裏的寧鬆雪碎片,具有一定的獨立意識,它在我困境之中,操控狻猊避開蟲子來見我,為我指明了應對蟲族的辦法。」


    「如果應許在大腦研究的過程中喪命,那麽星際社會將不會有能夠喚醒狻猊的人選,你與我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故人。」


    穀雨冷笑:「沒有應許,我們還有破空艦隊的其他人,現今加上連星緯,破空艦隊還有六人存活。」


    「他們和他們的機甲還要用於戰爭,畢竟x物質的相關武器還需要一定時間去豐富和完善。」應允料到她會這麽說,麵上的笑意也寬容了很多,「另外,你能保證他們機甲裏的靈魂碎片,會出現我說的那個狀況?可操控機甲,並完全獨立於現任宿主——據我所知,這並不符合機甲運行的定律,機甲與宿主密不可分,不能獨立行動。」


    「穀雨,你老師留下的事業,你已經完成大半,而為了這個事業,你甚至沒有見到樺雲最後一麵,還要一刀一刀解剖她的大腦……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或許就是靈魂研究的突破口,你朝著這方向繼續研究,不會違背你老師的期望,同時也可能……」


    「夠了!」穀雨不耐地打斷他的話,「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


    她少有這麽暴躁時刻,可惜應允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想想也夠滑稽不體麵了,穀雨教授從來端方優雅、不食人間煙火,清冷沒情緒得仿佛是最擬人的人工智慧。


    要不是事關寧樺雲,應允也不會那麽有把握地談條件,於是他趁熱打鐵:「上一個誣陷我一麵之詞的還是審判庭,穀雨,我們這些年雖沒再見過麵,但你也清楚,我向來不會在大事上信口雌黃。」


    「你如果答應我,你或許還有可能再見到『寧樺雲』,我知道你沒有放棄,不然也不會把天青送到軍校,試圖用後天的條件將她的精神力上調至a+。」


    「可惜天青精神力的上限,也隻能喚醒樺雲的機甲夫諸,而不能完全操控夫諸,你沒機會完全接觸到樺雲的靈魂碎片,更別提遇見我所說的那種情況。」


    應允說到這裏,故意停了下來,他等待著穀雨的反應。


    而穀雨也沒讓他失望,「我考慮一下。」她低聲嘆息,「所以我才不願意跟你和翁陶然打交道。」


    應允差點沒忍住笑,那蒙上陰霾的眼眸被逼出溫熱的液體,他聽見穀雨推了椅子起身,腳步聲遠,門被關上了。


    沒辦法,誰讓他們是認識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呢,哪怕刻意長期不聯繫,也知道彼此最重要的軟肋。


    *


    白舸競在審判庭上,見到了傳聞中的破空艦隊正指揮官,連星緯。


    按道理講,他這會兒應該在舅舅的辦公室裏,匯報他在蟲巢裏的見聞。


    但白舸競和翁董事長聯手在遊樂園區擊殺蟲族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聯邦各大媒體都沒法再用娛樂新聞把這件事情壓製下去,便是剛迴主星的連星緯,也無法避免地從各種大屏幕小屏幕裏,了解到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提出給應允和受應允委託殺人取件的白舸競作證,同時借審判庭的場子,對外公布他的蟲巢見聞,這可比在舅舅辦公室裏匯報要有效果得多。


    出於對神級機甲和對大眾輿論的敬畏,高層總算給了連星緯這一「二等公民」選擇的權利,雖然高層說是信任連星緯,但白舸競跟那幫子人從出生開始就打交道,怎麽會不清楚他們那點花花腸子。


    白舸競的證詞簡潔,主要她又沒去過蟲巢,知道的東西太少,翁董事長也是一樣,甚至供詞都隻一句:「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剩下的表演時間就交給了連星緯,這個身形清瘦長相幹淨的年輕人,他從一出場都保持著溫潤的笑容,舉手投足仿佛那專門研究古地球文學的專家學者,一派斯文又老氣,眉宇間沒有半點肅殺狠戾,如果不是有腕間黑金色的機甲手環,他都不像是上過戰場的人。


    不過,白舸競還是從他這種溫潤的偽裝裏,看出了一絲熟悉,是周身那隱藏不住的疏離感,他明明主動提出為人作證,但神態語氣沒有半分熱情,甚至有些掩不住的疲憊,仿佛被人強押上了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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