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還好,要麽功成名就,要麽戰死沙場,但是應允呢?哪一個結果對應允都不好。


    如果他當初沒有想當然地考入軍校的話……可惜沒有如果。


    「仔細想想,我還是要贏。」


    某天,應許下了晚課,他沒迴宿舍,就又在山穀裏找了棵樹,落在樹枝上,坐著看星星。


    他用肉眼觀測不到星星運動的軌跡,但他仍瞪大眼睛努力看著,似乎要從中窺探出他和應允的未來。


    思來想去,他還是要贏,要用為聯邦做出的貢獻,換應允的平安自由。


    不一定非要結束戰爭,他可以做出不可忽視的貢獻後,趁機和上頭談條件,帶著應允退居二線,甚至貢獻足夠大的話,他也許還能換迴應允被沒收的財產。


    他沒屏蔽自己的心聲,狻猊對他腦子裏的想法一清二楚。


    狻猊說:「你還是個小孩子。」


    應許說:「我不願想太深的東西,隻能抓住眼前能抓住的,萬一有用呢。」


    狻猊愣了愣,竟然也鬆了口:「這樣也好,免得做起事來束手束腳。」


    「狻猊,你有時候說話好像老頭子。」應許有心開個玩笑。


    狻猊不笑也不惱:「我本來就比你早誕生二十來年。」


    「那我生父生母都還在的話,估計是你這個年紀。」應許說,他對這些不太避諱,反正他沒見過父母的麵,應允不提他也不會問。


    但應允說他和他生父長得很像時,應許還是有一點點受傷,不多,一點點。


    狻猊忽然就警惕了起來:「你可別打我什麽主意。」


    應許失笑:「我能打你什麽主意?」


    他沒有到處認爹的習慣,連應允這個實際上的爹,他都沒想認過。


    「大逆不道啊。」狻猊痛心疾首,不知從資料庫的哪個角落裏,搜羅出來了個老舊的詞語。


    應許佯裝沒聽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之前說過,有人跟你定下了私人契約,那個人和穀雨教授有關嗎?」


    畢竟穀雨是狻猊的二代設計師,估計是除應許以外,接觸狻猊最多的人。


    狻猊卻再次裝傻:「資料庫裏沒有相關資料。」


    好好好,應許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敷衍地抱怨了兩聲,便起身跳下了樹,被狻猊拉扯著往宿舍的方向去。


    他今天也準備了點兒小禮物給應允,是他在上戰術理論課時戳的羊毛氈,為防止羊毛氈揣他兜裏被壓扁,應許特地把自己的儲物袋隨身帶上,就為把戳好的羊毛氈保護好。


    當堂的老師沈渡已經習慣他的吊兒郎當,說了他兩句,也沒罰他別的,畢竟沈老師已經見識了他在課上疊星星、粘鑽石畫,還十分驚訝學校超市竟然賣這麽多手工材料。


    這些七零八碎無一例外被應許送到應允門口,不曉得應允收沒收,應許沒問,也沒進屋裏看過。


    這不重要,反正應許送是送了。


    *


    這期間,應許也有再見到穀天青和白舸競,一塊吃過兩次午飯,晚飯約不上,晚飯他跟應允一塊吃。


    他見白舸競的次數更多些,因為有時候上精神力養護的課程會碰到,為感謝白舸競之前的照顧,應許會小小聲提醒白舸競柳念月提問的正確答案。


    課後應許還能聽見白舸競裝模作樣地抱怨,說小許同學你不參加實戰,怎麽打都沒啥意思。


    「以後上戰場會更有意思的。」應許說。


    「上戰場後,我們也許就沒機會再見麵了。」白舸競說,神色有些認真。


    那時,他們已經走出了教學樓,晚風獵獵,應許想了想,道一聲:「師姐保重。」


    白舸競笑了:「你也保重。」


    至於穀天青那邊,應許見不著她,遠遠地發過去信息,稱唿沒再用「師姐」,而是盡可能親近地喚「天青姐」。


    穀天青說勞他記掛,想邀他上戰場前再去見見穀雨。


    應許婉拒了,說自己課程逼得緊,之前落下的還得補。


    穀天青還惋惜他沒能在軍校多上一陣子學,他才十八歲,上戰場太過年輕了。


    其實她和白舸競,也不過比應許大一歲而已。


    應許喏喏地應著,沒敢說他其實不太願意來上這個學,之前能拖就拖,著實拖不過了才來。


    如果他按照應允的安排考別的綜合性大學,估計他上課也還是那個死樣子,他對學校沒甚好感,也沒個像樣的興趣愛好,圍著應允轉是他最愛做的事情,其次就是跟衛星城的大叔一起下礦。


    下礦比在學校上學自在。


    他之前就說過這話,還被大叔大嬸調侃過傻,腦子裏裝著隻有小孩子才會有的胡思亂想。


    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


    應許長到十八歲,從來都被人當作小孩子,當然那群和他同歲的紈絝沒有,他們把他當成怪物。


    像怪物的小孩子,像小孩子的怪物,是很適合他的形容。


    *


    應許又在應允門前站了一會兒,這是他這些天送完禮物的習慣,也許這是一種深情的表現,但應許明白自己隻是在安撫自己。


    畢竟得不到,遠遠地看一眼也是安慰,他會退而求其次。


    他也明白他很麻煩,很難纏,很不可理喻,應允把話都說絕了,他那點兒賊心還是不死。


    應允心裏有人沒關係,心裏的那個人是應許生父也沒關係,應允不會對應許有出格的感情更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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