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不說葉人雄以前如何。


    就默許黑宇屠村,以及打算將半數城民交給黑宇。


    就已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可為人女,替父親求情。


    也無可厚非。


    一旁,葉人雄緊張地看著蕭塵,渾身輕顫,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種年少時,拚死搏殺,生死不能自控的恐懼再度出現。


    迅速占滿心靈。


    這種感覺,已被他遺忘很久。


    自他化龍,再無人敢對他不敬。


    他高高在上。


    一言掌人生死!


    漸漸忘記了民間疾苦,忘記了當年除妖衛民的初衷,一心撲在權勢利益上。


    而如今,他清醒了。


    原來世間一切皆有因果。


    天道輪迴。


    報應不爽!


    可他已無法迴頭。


    也無需迴頭。


    扛過這一劫。


    待蕭塵離去。


    他又可以執掌乾坤。


    立於雲端之上。


    “可以嗎?”葉瑾再次開口。


    “可以。”


    葉瑾露出喜色:“真的?”


    葉人雄也神色一鬆,心頭大石落下。


    少年果然天真!


    那尊真仙不可能一直在蕭塵身上。


    等他離去。


    今日之仇。


    或許可以好好算算。


    而四周城民也浮現失望。


    一些人不恨葉人雄,但更多人卻覺得他該死。


    隻是蕭塵威勢無雙,無人敢多言一句。


    “大哥哥,周圍那些村莊死去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姐姐姑姑就白死了嗎?”


    這時,一個靈稻村的小女童走了出來,眨著大眼問道。


    女童梳著兩隻羊角辮,以紅繩紮頭,小臉有些髒,卻長得粉雕玉琢,很是可愛,隻是左臉那道猙獰見骨的傷痕,毀掉了一切。


    女童五歲左右,正是之前吃過葉人雄糖葫蘆,曾替他辯解的那名小姑娘。


    她走到蕭塵麵前,一臉不解地看著蕭塵。


    童言無忌。


    孩童的世界很簡單。


    對就是對。


    錯就是錯。


    之前,她懵懂無知,以為葉人雄是好人。


    因此出來替他說話。


    此刻,她發現了葉人雄的真麵目。


    蕭塵欲放過葉人雄,她同樣出來質問。


    四周鴉雀無聲。


    “妞子,快迴來!仙人麵前,哪有你說話的份!”一名渾身是傷的婦人衝了出來,連忙將女童拉迴。


    葉人雄臉色鐵青,怨毒地看了女童一眼,心中記下女童容貌,想著等姬無傷離開,一定要殺她全家。


    “仙人在上,孩子還小,您別跟她計較!”


    見蕭塵緩緩走向妞子,婦人身軀開始發顫,一旁一位牙齒掉光的老婦壯著膽子勸道。


    “小妹妹,我隻說饒他一命,並沒說要放過他啊!”蕭塵衝村民和善地點點頭,示意他們別怕,走到妞子身旁,笑著摸了摸她的左臉。


    “大哥哥,別碰,疼!妞子錯了,妞子不敢亂說話了!”妞子慌忙躲開,她的左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碰一下,鑽心的疼。


    她以為蕭塵是要懲罰她。


    然而,此時的蕭塵人間無敵。


    一個女童怎麽躲得開?


    白皙如玉的手掌劃過。


    妞子恐懼地閉上雙眼。


    等待劇痛降臨。


    可下一息。


    疼痛未至。


    綠光湧動。


    蕭塵手掌發光,宛如春風般輕柔的綠光輕輕沒入女童臉上的傷痕。


    濃鬱的生機,彌漫外翻的猩紅血肉。


    很快。


    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


    妞子左臉上的疤痕迅速愈合,結痂,脫落,重新恢複了白皙粉嫩。


    劍神之力加持下,蕭塵的愈神,神乎其技,幾可治愈所有創傷。


    本應毀容的妞子,被輕易療愈,恢複如初。


    妞子疑惑地睜開眼:“大哥哥,你對我做了什麽,怎麽臉不疼了。”


    妞母看著妞子完好無損的左臉,捂著嘴,失聲痛哭:“妞子,你的臉!”


    “謝謝仙人!謝謝仙人!”


    下一刻妞母跪在地上,頭如搗蒜。


    妞子還小,這道疤會毀了她一生。


    而如今。


    蕭塵治好了她的疤。


    等於賜予了她重生。


    葉人雄也愣在原地。


    那麽嚴重的傷,已可見骨,蕭塵竟能在一瞬間治愈!


    當真驚人!


    這就是仙人之力嗎?


    “嫂子,請起。”蕭塵將妞母扶起,抬手打出一片綠光,籠罩靈稻村眾人。


    若枯木逢春。


    眾人身上的傷都開始緩緩愈合,結痂脫落。


    瞬間好了七七八八。


    村民如見神明,皆是不斷磕頭致謝。


    蕭塵請眾人起身,轉身走到葉瑾麵前:“方才我的話,並未說完,留你爹的命可以,但我要廢他修為!”


    “什…什麽?廢我修為!那還不如殺了我!”向來穩重如山的葉人雄徹底慌了。


    如此亂世,沒有修為,活得還不如狗。


    葉瑾臉色發白,看著蕭塵,嘴唇翕動,似想要說什麽,最終卻又咽了迴去。


    八個村莊,近千條人命。


    雖不是葉人雄親手所殺。


    卻跟他有直接關係。


    僅僅隻是廢去修為,以葉人雄的肉身,最少也還可活幾十年。


    相比那些慘死的人,算是賺了。


    “瑾兒,你求求他!快求求他啊!爹不能沒有修……啊!”


    葉人雄話到一半,蕭塵屈指點出,一道劍氣激射而出,穿破葉人雄的丹田,透體而出。


    在如今的蕭塵麵前,葉人雄弱小得宛如孩童,根本擋不住。


    無論是防禦力驚天的青甲,還是葉人雄的護體仙光,都宛如紙一般薄,被一射而穿。


    葉人雄噴出一口鮮血,渾身仙光黯淡,一身雄渾似海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黑色長發迅速灰白,多出了不少白發。


    感覺到體內的虛弱,葉人雄如遭雷擊,怔怔地坐在地上,看著腹部仍在淌血的傷口,怔怔自語:“沒了,一切都沒了!”


    他神色木然,感覺著從雲端墜落地底的痛苦與絕望,迴憶起自己這一生。


    突然發現,曾經的蓋世絕倫,不過過眼雲煙。


    “葉姑娘,告辭!”


    做完該做的一切,蕭塵飄然離去,化作一道紫霞,消失在了原地。


    來到遠處一片山林,蕭塵停了下來,姬無傷自其體內走出,身形暗淡不少。


    “分身要消散了,為師在神界等你!快些來,很快,將天地震動,一場滅世浩劫或將降臨,三界無人能獨善其身!”


    姬無傷笑著說道,而後身形化煙,消散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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