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知道,他點了點頭。


    莊筱卓說:「你知道他那樣的家庭,養子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麽嗎?」


    葉景思緒紛飛,卻怎麽也沒有一絲頭緒。


    莊筱卓的話卻像一把砍頭刀落下:「意味著,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江宿唯一親生女兒的未婚夫!」


    「不。」葉景下意識就要反駁,「他說了,江亦是他姐姐。」


    「他說有什麽用!」莊筱卓恨鐵不成鋼,「葉景,大人的世界要比你想像的複雜得多,你知道江倦為什麽那麽優秀嗎?你知道江宿在他身上投資了多少錢嗎?你真的了解過他嗎?」


    了解……


    葉景不解,他當然了解江倦啊,江倦很優秀,他是實中的學神,也是江樺的學神,他優秀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葉振鴻說:「你隻知道江亦是江倦的姐姐,但你知道江亦在usag是什麽地位嗎?你知道江倦又是什麽地位嗎?你知道他們家有多大的航司?你知道江倦以後會是什麽身份嗎?你真當這些資本家那麽有善心,領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迴來,還將他捧到這個高度?」


    葉景還在辯駁:「江倦說……是陪江亦。」


    莊筱卓都氣笑了,她的女兒天資聰慧,怎麽兒子這麽好騙,氣道:「江倦說你就信?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如果真的是陪江亦,那為什麽江亦從小在美國長大,江倦卻從小在國內?既然要陪,為什麽不幹脆放在一起?你好好想一想!」


    葉振鴻看葉景的表情就知道他理解不到那一層,將其中的複雜掰開掰碎來講給他聽:「你好好了解一下江倦的交際圈就會知道,你真以為他身邊的朋友是什麽普通人嗎?張陌爾張陌希家是跨境的拍賣行,拍文物拍名畫,連國家博物館都不及;徐離家,隨口一說是做珠寶生意的,但那是普通的珠寶生意嗎?她名下不知道有多少個寶石礦,這兩家已經足夠有頭有臉了,就更別提林彥和王念了,你知道王念的背景有多大嗎?」


    莊筱卓說:「聽了這些,你還覺得江倦在國內,隻是讀書那麽簡單嗎?」


    葉景聽到這已經心裏敞亮了,長輩和長輩有他們之間的交盞,小輩和小輩也有。但他還是皺著眉說:「不,那是你們大人的利益,不關我們事……」


    「葉景。」莊筱卓嘆了口氣,「交朋友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但背後牽線的永遠是大人,是家族,是利益,你還不懂嗎?還是你覺得,你們堅持就可以反抗?你反抗得了我們,江倦反抗得了他家嗎?他甚至都不將這些利益關係告訴你,他根本就是在騙你。」


    葉景往後縮了縮,喃喃道:「我不怕……」


    「你不怕?」莊筱卓滑動滑鼠的滾輪,指著電腦屏幕上葉景的日記說:「你這會兒說不怕,那這上麵寫的是什麽?你不怕為什麽一直鼓勵自己要勇敢一點,你不怕的話還戴什麽手錶,把紋身亮出來給我們看給所有人看啊!」


    2019年7月21日


    在北京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認識江倦,可以不戴手錶了。


    2019年8月12日


    現在沒那麽怕別人看到我的紋身了,他們問的時候我就說這是我對象名字。


    2019年11月4日


    見到江倦很開心,也很害怕。


    莊筱卓用力扯起葉景的左手,粗魯地拽下他手腕上的手錶,露出紅色的紋身。


    莊筱卓一看到那個紋身氣得臉都紅了,揚起手像是要打葉景,但是忍了又忍,又沒扇下去,她抓著葉景的手腕,將他從椅子上提起來,「現在就去洗掉。」


    葉景猛地抽迴自己的手腕,「不行,不行。」


    「葉景!」葉振鴻嚴厲地嗬斥了他一聲,「這場鬧劇到此為止,我和你媽媽已經很在乎你的感受了,趁你們兩個的事還沒鬧到人盡皆知,適可而止吧。」


    葉景說不出別的話,隻會一遍一遍地重複:「不行。」


    莊筱卓閉了閉眼,不知是對葉景說還是在自言自語:「你姐姐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建一個實驗室要多少錢,辦一場畫展要疏通多少關係,家與家,勢力與勢力的紐帶一環扣一環,一代牽扯一代,葉景從小就是膽小的那一個,難擔重任,所幸葉喻夠爭氣,廣袖善舞,小小年紀就能創下自己的一番天地,葉景就在那片天地裏,一直被保護著。


    莊筱卓以為葉景永遠不會接觸到那些東西,卻沒想到,他捅了一個最大的簍子。


    莊筱卓走到葉景麵前,忽然就冷靜下來了,看起來頗有耐心地勸他:「你可以跟這些人做朋友,可以交心,但絕對不能觸碰他們的利益。江倦是他們家花費很多年培養的繼承人,國內的資源都壓到他身上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考什麽成績,交什麽朋友,都是計劃,你不應該成為破壞計劃的那個人,你會受到傷害,我這樣說你明白嗎葉景?」


    莊筱卓蹲了下來,握住葉景的手,放緩了聲音:「你們都還年輕,總是喜歡把愛不愛掛在嘴邊,好像不愛了就要死,愛了又可以活,年輕的時候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沒什麽,但不能因此毀了一輩子毀了前途,你成年了,不是小孩子,要明白生活不是靠喜歡一個人去過的。」


    葉景眼眶通紅,哽咽地問:「那要怎麽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眶裏忍了許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泣血一般,像一個無助的亡命徒乞求上蒼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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