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身上的麥克風別在他胸口,將葉景膝蓋與地麵撞擊的聲音收了進去。


    咚——


    極大的一聲,幾乎要蓋過背景的音樂。


    江倦聽見了,猛地睜開眼來,震驚地看著葉景,差點控製不住起身接住他。


    葉景的鼻尖被凍得發紅,臉頰也是紅的,額頭,眉尾,都是紅的,嘴唇最紅,是剛才江倦親手為他抹上的顏色。他髮絲淩亂,張牙舞爪地飄在風中,脫得隻剩下一襲單薄的白衣,風在他寬大的衣袖裏亂鑽,似一張大網要將他提走。


    江倦悄悄地動了動,握住了葉景垂在身側的手。


    葉景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沒有動作,就像是剛睡醒還沒想起來今夕何夕。


    音樂還在繼續,表演已經到了最後的尾聲,舞者們開始紛紛脫掉身上的紅袍,露出雪白的中衣,朝最中央的兩人圍了過來。


    江倦又捏了一下葉景的手,葉景這才有了動作,緩緩朝江倦倒去,躺在了他身邊。


    說是躺,其實是蜷縮著,因為外麵正在跳舞的舞蹈演員就十二個,要他們嚴嚴實實地擋住兩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男生確實有點困難,江倦和葉景隻能盡量的抱在一起,縮小自身的體積。


    觀眾的視線被擋住後,江倦關掉別在衣領上的麥克風,伸手摸到葉景的腰,將他從冰塊般的地上拉起來,兩人坐在地上,抱成一團。


    今天的天氣預報是這樣說的:夜間到30日白天陰天有小雨;氣溫:7-10c。陣風6級,雨霧天氣。


    江倦估計現在的體感溫度絕對低於7度,而且他演著演著就覺得臉上濕濕的,是雨霧飄進舞台了,當時他的心就揪了起來,摸到葉景的手後,心登時涼了半截。


    葉景身上隻有一件薄薄的袍子,摸起來比浴袍都薄,江倦抱著他卻覺得抱著一具火爐。


    他心疼的貼著葉景的臉,盡量用自己身上寬大的衣袖裹住他。


    四周被圍得密不透風,葉景披著江倦的衣袍,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合掌舉到唇邊吹了口熱氣,舒服地嘆了口氣,「好暖。」


    「暖個屁。」江倦皺眉,他一個從來不怕冷的人現在穿著四層衣服都覺得冷的不行,葉景這根本就是冷麻了,燒傻了,這點溫度就覺得暖。


    江倦將他的手壓在掌心裏用力搓了搓,緊緊攥住。


    葉景的指尖冰得像鐵,攥在手心裏好一會才逐漸有了溫度,並且一直在抖。


    震耳的音樂漸漸停了下來,頭頂的燈光黑了,表演是結束了。


    圍在他們四周的人快速散開退場,寒風瞬間灌了進來,葉景打了個寒顫。


    江倦的衣袖還搭在他肩上,他順勢一抓,就著這樣的姿勢將葉景從地上扯了起來,提著他沖向後台。


    張陌爾和徐離早就拿好衣服等在那裏,一看見葉景就裹了上去。


    江倦和葉景還沒分開,張陌爾一張羽絨服大網將他倆都裹了進去,有空隙沒裹上,徐離又補了一件上來。


    兩人被裹在兩件長長的羽絨服裏,葉景身上的溫度不斷往江倦身上傳,江倦覺得自己被燙得快燒起來了。


    葉景可能是真的到極點了,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他身上,滾燙的氣息灑在他耳後,唿吸聲縈繞在他耳邊。


    江倦動都不敢動,血液翻滾,就在他快到被逼瘋的臨界點時,葉景忽然弱不可聞地說了句:「我想吐。」


    空氣一下就凝固了,仿佛被套了一個時間靜止的泡泡。


    江倦奔騰的血液都停了下來,快速冷卻,甚至有了倒流跡象。


    他不確定地「啊?」了一聲,低頭一看葉景眉頭緊鎖,咬緊牙關一副難受至極的模樣。


    葉景好不容易又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想吐。」


    江倦立刻鬆開他,將其中一件羽絨服領口的按壓扣一按將它固定在葉景肩上,扶著他的手臂將他帶到垃圾桶。


    葉景推開他的手彎下腰,頭又疼又重,一低下來就快垂到垃圾桶裏去了。


    其實他並沒有那麽想吐,隻是有點想幹嘔,可江倦帶他來的這個垃圾桶實在太臭了,他聞了一秒,胃液就在翻湧。


    兩秒後,他扶著膝蓋將今天的晚飯全都吐了出來,吐到胃裏實在沒東西可以吐了,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江倦站在一旁,遞給他一瓶水,擔憂地問:「好點沒?吐出來比憋著好。」


    葉景漱了口,擦了臉,除了頭還是又疼又重之外,胃倒是舒服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一點。


    他抬眸看向江倦,吐過之後嗓子有點啞,他咳了咳,生氣地說:「我討厭你。」


    江倦先是一愣,接著又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葉景臉上遺留的化妝品,一邊擦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又討厭我了?」


    葉景搶過他手裏的濕巾,自己擦,「垃圾桶太臭了。」


    江倦哭笑不得,「垃圾桶臭就討厭我?」


    葉景不說話了。


    江倦在他麵前蹲下來,比他矮了半截,隻能仰起頭看他的臉。


    江倦笑了笑:「沒事,我——」


    「咳咳咳!」張陌爾一通咳嗽聲打破了兩人的二人世界,她無語又尷尬地雙手比劃了一下,「我來摘假髮。」


    「哦。」江倦站起來,一屁股坐到了葉景旁邊。


    張陌爾和徐離快速上前,麻利地把兩人的發套和假髮一塊摘了下來。


    摘下來的那一刻,葉景隻覺得腦袋一輕,雖然還是疼,但至少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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