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裏的清倌兒們,平素接待的客人都是文雅之士。不說出口成章,但也各個知書達理,少有像秦楚龍這般說話粗俗鄙夷之人,柳如是聽了那不雅之言,頓時羞惱了嬌顏,麵頰被氣的通紅。


    而她一見秦楚龍又要動粗,不禁為那位獨占花魁的主兒擔了一份心。這秦楚龍是出了名的跋扈蠻橫,這下那位神秘公子可是要吃虧了。


    這邊秦楚龍一腳踢翻了屏風,屏風後的魏淵穩穩的坐在原位上,仍舊喝著茶,由於光線和角度的問題,他並未看清楚魏淵的長相。沈煉、李奉之二人見狀立刻上前一步,護住魏淵,攔在了秦楚龍麵前。


    這秦楚龍雖說霸道,可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他一瞧沈煉和李奉之這兩人的架勢,就知道對方也是練家子,特別是李奉之,平淡的眼神中透著讓人畏懼的殺氣,不禁讓他渾身感到一股寒意。這秦楚龍不禁多了一份小心,見此情景他收了收腳步,沒有立刻往前衝,而是對手下人喊道:


    “都給我上手,教訓他們!”


    他手下的人都是平日裏囂張慣了的打手,聽了主子的吩咐,立刻抄家夥衝了上去。庭院內頓時大亂起來,那些個文人士子哪裏見過此等架勢,一時間紛紛躲在一旁不知所處。


    徐佛倒是見慣了這些個為了女人大打出手的男人,她一溜煙的跑上台拉著柳如是就往後台躲。已經有人認出十萬兩白銀,此刻的柳如是就是她的搖錢樹一般。柳如是心裏擔憂著那位神秘公子,不肯離開。


    徐佛沒辦法,隻得邊護著自己的搖錢樹,提著裙子朝龜奴喊道:


    “還傻站著幹嘛!快去兵馬司報官啊!快啊!”


    龜奴這才緩過神來,這秦楚龍鬧事可不是第一次來,雖說報官也沒什麽用,但好歹能有人出來控製一下局麵,於是他答應一聲連忙朝外跑去。


    可還沒等這龜奴跑出院落,幾聲水花四濺的聲響傳來。龜奴轉過頭去瞧看,隻見剛才還氣勢洶洶,衝上去準備動手的幾個秦楚龍的手下,此刻已經成了水池中掙紮的落水狗,一個個的在那直撲騰呢。


    而那位獨占花魁依舊不在意的喝著茶,他身旁的兩名壯漢叉腰而立,猶如門神般橫在秦楚龍麵前。


    龜奴見狀心裏暗道一聲“打得好!”


    平日裏秦楚龍手底下的那幾名打手,沒少在金鳳閣內揩油水,欺負他們這些下人們。他本人更是沒少受這群人的捉弄,此刻見有人替自己報了仇,痛打這群惡人,心中自然很是開心。


    而此刻的秦楚龍卻沒有龜奴的歡喜,他鐵青著臉盯著自己麵前的二位壯漢。這兩人的身手絕對在自己之上,此刻絕對不能動手,這是秦楚龍在心裏下的決定。


    可畢竟是金陵城內有頭有臉的主,若是此刻就這麽認慫了,那以後還怎麽在城中混呢!正當他進退兩難之際,突然間一大隊官兵湧來進來。秦楚龍一見來人,心中頓時大喜。


    他朝著魏淵等人冷笑道:


    “小子,今天你敢壞老子的好事。老子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倒是要看看,在這金陵城裏,到底是誰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原來衝進來的這群官兵不是旁人,正是兵馬司的官差。南京城內的兵馬司指揮使名叫秦川,從名字上看就知道是也是他們老秦家的人。


    這隊官差倒也不是特意為秦楚龍而來,正巧巡街路過,發現騷動,這才進來瞧看。走到近前,帶隊的官差一瞧見是秦楚龍在這,頓時就頭大了,他甚至指揮使同這位秦老板的關係,處理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


    沒辦法,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帶隊的頭目陪笑著朝著秦楚龍拱手作揖道:


    “喲!秦爺在這呢,您老人家好。”


    他邊說邊四下瞧看情形,秦楚龍道幾個家丁他倒是也經常見麵。瞧著架勢,大致情形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看來這次素來霸道道秦楚龍秦爺是吃虧了。對於接下來如何做,他心裏也有了盤算。


    隻見這位官差轉過臉來盯著沈煉、李奉之二人,以及他們身後端坐道魏淵上下打量一番,一幅笑臉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你們三人瞧著好生麵生!何故無故傷人啊!”


    對付官差,沈煉比李奉之有經驗,他瞧了一眼說話之人,問道:


    “你又是何人?何故管此事?”


    “嘿!你小子還敢問我是誰!”


    這官差剛要抽出鞭子來動粗,猛的一想到秦楚龍手下人的遭遇。麵對練家子,還是慎重的好,於是便想拿管家來壓一壓對方。


    “告訴你,我是兵馬司的吏目,此處乃是我的轄區。”


    說罷這官差一副得意的神情瞧著沈煉。正當他準備采取下一步動作時,人群之中傳來一個聲音道:


    “我看你不像兵馬司的吏目,倒像是秦楚龍的家丁!”


    “誰!是誰敢如此大膽!”


    官差尋聲望去,隻見一位青年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在他身後則跟著幾名家丁。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官差,一瞧見這位年輕人,氣勢頓時就挨了幾分。


    秦楚龍也認識這年輕人,他不屑的哼了哼道:


    “我當是誰呢?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原來是倭寇家的小雜種啊!這就難怪了。”


    那位青年身後的家丁,一聽到秦楚龍這麽說,頓時都氣憤的想要上前動手。但那位青年卻製止住了他們。


    “倭人又如何,總好過你這小人。”


    對於小人這等稱唿,秦楚龍顯得絲毫不在意,畢竟行走江湖多年,喪盡天良的事也沒少幹,一個小人的稱唿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看著官差有些膽怯,秦楚龍不屑的命令道:


    “怕什麽!若是他老子來了,我還要避諱三分,他一個東瀛來的毛頭小子,不要在意!”


    經秦楚龍這麽一說,官差心裏的底氣又足了些。


    “鄭公子,今天的架勢您也明白。秦老爺在這,還請您不要耽誤我們辦差。”


    沈煉接過了話茬。


    “不知官家準備怎麽辦差啊?”


    那官差笑了笑。


    “你們無故打傷無辜,先跟我迴衙門再說!”


    一直在一旁觀瞧的魏淵此刻站了起來。


    “你這官差真有些意思,不分青紅皂白就咬定是我們無故傷人。看來朝廷還真是養了不少廢人。”


    這官差平日裏也算是這一片有些勢力的人物,哪個人見了他不得點頭客氣一番。今天倒好,秦楚龍、鄭公子,金陵城裏的厲害角色都讓他給遇見了,剛剛挨了鄭公子的譏諷,正有一肚子火無處去撒,此刻被魏淵這麽說,他立刻就火了。


    “他奶奶的!今天真是邪了門了。哪根蔥都敢騎在老子頭上了,都給我拿了!”


    身後的一班衙役聞言立刻就準備上手,要論打架,魏淵可不會把這些蝦兵蟹將放在眼裏,再說還有沈煉和李奉之兩員悍將。可此地畢竟是煙花場所,而他魏淵又是大明的朝廷命官。若是被人認出傳揚出去,隻怕會給那些虎視眈眈的言官們以口實。


    於是魏淵朝沈煉、李奉之二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二人隨他一起衝出去。兩人追隨魏淵許久,自然立刻便領會了。


    還沒等那些個衙役們衝上來,沈煉、李奉之二人左右一分,已經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那些平日裏隻會嚇唬百姓的衙役,那裏是這兩位兇神的對手,一時間慘叫之聲四起。


    形勢的變化大大出乎了秦楚龍的意料,他沒想到這群人竟然對官差下手。正當他愣在原地之時,魏淵已經衝到了他的近前。魏淵早就瞧著這姓秦的不順眼了,隻見此刻他一躍而起,秦楚龍隻覺得黑影襲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已經被人重重的踢了出去。


    秦楚龍隻覺得腹部一股鑽心之痛襲來,踉蹌著退了好幾步,一頭栽進了身後的水池中。那幾個剛剛爬上岸的手下,見主子落水,又重新跳迴水裏救人。


    踢翻了秦楚龍,魏淵抬頭瞧了瞧柳如是所在的小樓,選花席同小樓隻間的距離不足兩丈。魏淵一個助跑直接朝著小樓奔去,待衝到水畔之時,縱身一躍,竟然直接跳到了小樓之上。


    徐佛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這小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敢在這金陵城裏毆打官差。還沒等她緩過神來,魏淵一躍之下已經來到了近前。


    徐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這位小爺,您、您這是要幹什麽?”


    柳如是也嚇得花容失色,如此大膽的年輕人她也是第一次見識。而此刻這年輕人竟然衝到了自己麵前,驚嚇之餘,柳如是看清了少年的長相,年輕的臉孔之上洋溢的自信英武之氣,不知為何,柳如是的內心竟然還多了幾分悸動。


    魏淵的臉上掛著輕鬆的笑意,仿佛這場亂鬥隻是孩童遊戲一般,他大步來到徐佛麵前。


    “此番我獨占花魁沒問題吧。”


    話雖是對徐佛說的,可魏淵的視線越過了她,直接盯著柳如是。熱忱的目光頓時令柳如是羞紅了臉。


    “這...”


    徐佛不知道魏淵此話何意,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正當她疑惑之時,魏淵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物件,交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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