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清茶下肚,讓魏淵倍感舒爽。如此秀色可餐的佳麗深夜來訪,其中原因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梨園出身的陳圓圓在挑逗男人方麵的技藝早已經是爐火純青,一顰一笑間不住的撩撥著魏淵的心緒。


    屋內曖昧的空氣在不斷的升溫,魏淵一想到馬上就要臨產的月娥,就暗暗自責道:“這次來京城是為了軍國大事,你怎麽可以剛來一天就在外麵風流快活呢?要知道溫柔鄉可是英雄塚,尤其是陳圓圓這樣的女人。”


    想到這魏淵硬了硬心腸,準備開口勸陳圓圓離開。四目相交之時,他突然發現陳圓圓的眼神好像顯得格外曖昧,臉頰也變得很是紅潤,額頭之上還有汗珠滲出,那模樣看起來更讓人憐惜了。魏淵隻覺得臉紅心跳,唿吸變得困難起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是催情藥“五羅逍遙粉”開始發作了。


    心頭的欲火開始借著酒意不斷的衝擊著他的意識,漸漸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此刻的魏淵麵前不要說是陳圓圓了,哪怕就是個姿色尋常的女子,也會在他眼中成為傾國傾城的美人。何況如今在他麵前的是才色冠絕江南、堂堂秦淮八豔之首的陳圓圓。如果說陳圓圓的美是一種毒藥,那此刻的魏淵已然毒入骨髓。他心中強撐著的意誌已然悄悄崩潰,微微觸碰之間,盡管隔著輕紗衣衫,但仍能感受到那宛如凝脂一般冰涼絲滑的肌膚。


    魏淵依舊在用理智約束著心中最後的防線,他使勁搖了搖頭,想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他不明白到底為什麽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衝動,自從月娥有了身孕之後自己就再沒有行過魚水之歡,難道是因為不近女色的時間太久了?還是說因為今天喝了酒的緣故?亦或是說麵前的女子真的具有無法抵擋的魅力嗎?


    魏淵隻覺得口渴的不行,舌頭幹燥,嘴唇焦裂。剛開始陳圓圓在他的眼中還是一副嬌靨酡紅,雙眸淚水汪汪,滿眼盡是春色在蠢蠢欲動的美嬌娘模樣。可漸漸他的眼中隻剩下了白花花一片虛晃的景象,到了最後魏淵已然意識全無...


    月色如水,夜深寂靜。門外也喝了五羅逍遙粉的徐飛燕也不好受。不知為何,她的心裏老是想起在南陽時睡在魏淵床榻之上的那個雨夜,迴憶著記憶力那裏魏淵依舊殘留的氣息...她使勁搖了搖腦袋,心想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腦子裏出現這種事情真是沒羞沒臊。徐飛燕隻覺頰上發燒,羞不可抑。可越不想去想就偏偏越控製不住去想。她弄得自己心頭似有幾隻小鹿亂撞,漸漸也變得氣喘籲籲起來。


    “呯!”


    突然屋內傳來了器皿打碎的聲音,正在浮想聯翩的徐飛燕心中突然一驚。她立刻邁步推門直接闖了進來,可不知為何,身體猛的一動隻覺得頭暈目弦,腳步也顯得很不停使喚。步履蹣跚的她終於硬撐著走到了魏淵居住的內間屋,可腳下一軟,癱軟在地上的徐飛燕眼中最後看到的是那昏暗搖曳的燭光。


    花明月暗,曉妝倩影,繡床斜憑無差,暫引櫻桃破,隔重簾春日降秋雨;粉黛弛落,發亂釵脫,腕中嬌不耐眠,碧玉破瓜時,橫波望從郎索花燭...


    紫禁城乾清宮


    文書房內的值班太監手中攥著一封沒有貼黃、十萬火急的軍情密奏,急匆匆的跑向皇帝居住的東暖閣。崇禎即位之初曾定下貼黃製度,規定凡是超過百字的奏疏都要以黃紙摘其要點另寫一份副本。一般來說,沒有貼黃的奏疏普遍都是言簡意賅的急報。因此文書房內值班的太監收到之後不敢耽誤片刻,第一時間前來呈送皇帝。


    今天崇禎的心情難得的好,午門獻俘禮讓他找迴了久違的幸福感。對於這位以國事為重的帝王來說,沒有什麽比殺掉流賊首領更令他倍感愉悅的了。


    按照周皇後的安排,禦膳房特意為崇禎準備了兩道他喜歡吃的葷菜。色香味俱佳的美食被盛放在銀製的器皿當中,由宮女們畢恭畢敬的送到了崇禎的禦膳桌上。


    由於國事堪憂,為了倡導臣子們節儉,崇禎平日裏都是布衣素食,而且每餐隻吃兩道素菜。隻有在極其高興的日子,為了慶祝他才會去吃些葷菜解解饞。周皇後甚是了解自己這位天子丈夫的心思,因此今日特地命人做了兩道葷菜端了上來。宮女將飯菜放下之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啟奏皇爺,皇後娘娘特意為陛下您準備了兩道小菜,望陛下品嚐。”


    心情大好的崇禎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長期的飲食失常與嚴重失眠,使得這位剛剛隻有三十歲的帝王眼窩深陷,麵容憔悴,臉頰日漸消瘦。銀製器皿中飄出的菜香,令崇禎食欲大振,他拿起筷子美美的飽餐了一番。


    晚膳剛剛撤下,文書房太監來到了崇禎身邊,深深的躬身呈上一封文書道:


    “啟奏皇爺,襄陽傳來的加急文書,要不要此刻就看?”


    “襄陽的加急文書?”


    自從兩個月前崇禎收到楊嗣昌在蜀地大敗張獻忠的消息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消息。如今襄陽有加急文書傳來,崇禎想,莫非是那張獻忠被楊嗣昌打的落花流水,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的心中充滿了希望,連忙拆開了文書。


    隻是草草看了幾行,崇禎突然像頭頂炸響驚雷般渾身一震,頭腦一蒙,幾乎站立不住。他麵如死灰,拿著文書的手在不停的打顫。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崇禎一腳踹翻了麵前的禦膳桌,大喊道:


    “豈有此理!張獻忠、張獻忠不是被困在蜀地了嗎?他怎麽、怎麽會拿下襄陽!楊嗣昌!楊嗣昌你在哪兒?啊!!”


    歇斯底裏的大喊幾聲之後,崇禎隨即失聲痛哭起來,由於哭的太過於傷心,剛剛晚膳時吃下的美味佳肴一股腦都被他吐了出來。這下可嚇壞了乾清宮內當值的太監宮女們,他們唿啦啦跪倒一片,不住的勸皇帝不要哭傷了身體。有個激靈的小太監見情形不對,悄悄溜出乾清宮直奔司禮監跑去,今日司禮監當值的正是秉筆太監王承恩。


    當王承恩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乾清宮時,崇禎已經停止了痛哭,他孤獨地坐在乾清宮東暖閣的禦榻之上,雙眼空洞而無神,呆呆的看著已經被撇在地上的文書。


    崇禎還是信王的時候,王承恩就已經在他身邊伺候了。對於自己這位主子的脾氣秉性,可以說這天下再沒有人比王承恩更清楚的了。


    這位頭發已然有些斑白的老太監用眼神示意殿內的眾人退下,他撿起地上的文書草草看了幾眼之後語氣平淡的說道:


    “皇爺,人死不能複生。好在襄陽城又迴到了我大明的手中。當務之急,保重龍體才是最要緊的。”


    崇禎的雙眼因為痛哭而變得紅腫,聽了王承恩的話他並沒有抬頭,而是聲音沙啞的說:


    “王承恩,大明三百年,祖宗三百年的江山啊!哪裏有過今日這番慘變。朕自登基以來,上敬天地,下愛黎民,勤於國事,未有失德。可沒想到流賊之禍愈演愈烈,猖獗難製。如今竟至襄陽失陷,襄王慘遭被戕。堂堂藩王被流賊砍下腦袋


    ,三百年來可是第一次啊!朕愧對列祖列宗,愧對慘死的襄王。”


    崇禎的情緒悲觀自恨,王承恩在一旁默默的傾聽著,不知如何才能勸慰這位備受打擊意誌消沉的帝王。冬暖閣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襄陽失陷、襄王被殺的消息很快的在紫禁城內傳開,以往流賊攻陷一兩座縣城,拿下州府一級的城市倒也是發生過的。然而襄陽失陷的消息宮中之人大多是不肯相信的,認為這是絕無可能的。襄陽,挾大江以為池,而崇山以為固;南極湖湘,北控關洛,獨霸漢上。如此高牆壁壘,精兵猛將鎮守的要衝之地,怎麽會被區區流賊攻克呢?


    年過八十,久居深宮的宣懿惠康昭劉太妃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更是不屑的“哼”了一聲。這位劉太妃是萬曆三年入的宮,如今紫禁城之中數她的年紀最大,輩數最尊。天啟和崇禎兩位帝王幼年失母,都是住在慈寧宮由她撫養長大的,將她視為親奶奶。


    劉太妃一向不關心宮門之外發生的事,盡管一直聽說中原時有戰亂發生,但見慣了大場麵的劉太妃仍舊堅信大明朝鐵打的江山根基牢固,絕非是幾個毛賊可以撼動的。然而不久之後,乾清宮的小太監傳來了皇帝失聲痛哭以及襄陽確是失陷的噩耗,麵容蒼老的劉太妃沉默良久,而後輕輕歎了口氣,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不自覺地說道:


    “要變天了...”


    東方天際微微露出了魚肚白之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啟稟大人!陛下緊急召見!命大人速速入宮麵聖!”


    魏淵用力揉了揉依舊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張著哈欠睡眼朦朧的答道:


    “嗯...知道了...啊!”


    如果說剛剛門外的喊聲隻是叫醒了魏淵的話,那此刻眼前看到的一切則徹底令他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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