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新的任務,司川即刻便行動了起來。


    “卑職這就去找大強,同他一起為大人做好整肅好亳州城治安的工作。”


    此時知府衙門外的統計工作也已經基本結束了,亳州城內的大戶們東拚西湊一共攢起了三千人,上繳“安保費用”二十餘萬兩白銀。


    按照魏淵的要求,加入安保組織的這三千人,都是年歲在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壯年。除此之外,魏淵還專門撥出了五百衛所兵用來以老帶新。


    同時這支安保組織也參照武平衛設置了保皇會代表以及教書先生,專門對這些新招募的士兵進行思想教育和文化教育工作。司川與張大強則分別擔任這支安保組織的正副長官。


    院外熱火朝天,院內則是安靜祥和。夕陽的餘暉灑在庭院之內,讓原本暖春的翠枝嫩芽披上了一層鎏金的彩衣。喜鵲棲息在枝頭時不時的啼鳴兩聲,更是凸顯院內的安寧。


    就在司川離開之後,徐飛燕也很識趣的退了出去。她知道月娥夫人不辭辛勞親自從武平趕來亳州,自然是有些要緊的話需要同魏淵單獨來說,自己還是迴避的好。


    眾人散去之後,魏淵很是溫柔的攙扶著月娥輕輕坐了下來。


    “好了老婆大人,現在你可以說發生什麽事了吧。”


    麵對魏淵嬉笑的臉龐,月娥隔著薄紗輕撫著已經很是明顯隆起的肚子輕聲說道:


    “秋平鄉來人報信,說是二公子魏狄出事了。”


    “魏狄?”


    魏淵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什麽時候他早就不記得了。今天月娥猛的提起,他竟然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很快的,魏府二公子那張蒼白而陰鬱的臉便浮現在了魏淵的腦海中。魏淵想起了之前他如何處心積慮的陷害自己,想起了他如何對自己的親弟弟魏明以及月娥痛下殺手。魏淵憤憤的說:


    “他怎麽了?”


    “死了。”


    “...”


    月娥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話語中不帶有任何感情。


    突然間得到魏狄的死訊,魏淵竟然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盡管魏狄之前的所作所為喪盡天良,令人發指。但他畢竟是自己的二哥,沒有感情,仍為血親。


    沉默了一陣,魏淵語氣中也沒有了剛剛的憤懣之情。


    “怎麽死的?”


    月娥並沒有直接迴答魏淵的問題。


    “相公可曾還記得以前府上的那名蔡管事?”


    “蔡管事?”


    “就是因為不給張大強打賞,還被相公你修理過一次的那個蔡管事。”


    一時間這麽多故人名字的出現,讓魏淵的心頭突然間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南陽府南召縣秋平鄉,那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初的“家”,時間雖然才過去不到短短的兩年,但他卻深深感受到了什麽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緊跟著月娥將蔡管事送來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轉述給了魏淵。


    自從魏狄趕走魏明,獨霸魏家之後。為了自保,他不惜廣散金錢從社會上招募三教九流,地痞惡霸構建自己的私人武裝。很快的,擁有強大經濟實力做支撐的魏狄便招募起了一支五百多人的“家丁部隊”。


    隨著實力的增強,魏狄這小子漸漸有些忘乎所以了起來。他先是在秋平鄉內欺男霸女,為所欲為。而後竟然又腦子進水的招惹起官府的麻煩來。


    南召縣縣衙的差役來秋平鄉收地租,魏狄不給也就算了。他命人將收租子的差役五花大綁起來當街示眾,並不斷的進行羞辱。為首的差役氣憤不過痛罵了他幾句,魏狄竟然直接命人亂棍將這差役給活活打死了。這下魏狄倒是痛快了,秋平鄉也無人再敢置疑這位魏府當家人的權威了,但與此同時殺身之禍也就隨之而來了。


    可能魏狄以為如今天下大亂,朝廷能夠維持現有秩序就已經實屬不易了。自己拿一個小小差役的命立威,相比南召縣縣丞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事情也確如魏狄所料,當一群狼狽的差役帶著死者的屍體以及魏狄給的一百兩銀子的撫恤金來到縣丞麵前時,縣丞選擇了沉默。畢竟如今自己的實力在那擺著呢,為了一條人命去動用軍隊鎮壓魏狄又顯得太小題大做了。


    正當事情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向發展之時,意外卻出現了。鬧出人命之後,事態的發展已經不受魏狄的控製了。


    魏狄打死衙門差役的消息迅速傳到了與南召縣臨近的唐縣,而此處正駐紮著一支朝廷正規的武裝力量——唐縣守禦千戶所,守禦千戶正是遊擊將軍楊穀。這位遊擊將軍人生中有兩個敵人,一是蔑視朝廷秩序的流賊亂民,二是東北的敵人。


    魏狄亂棍打死差役的行為,在楊穀的眼中無疑屬於蔑視朝廷秩序的行為。於是負有安土受境職責的守禦千戶楊穀得到消息之後沒有一絲的遲疑,即刻引兵直奔秋平鄉魏府殺去。


    魏狄手下的家丁們,平日裏張牙舞爪嚇唬人倒還可以。但碰到正規武裝力量立刻就玩不轉了,更何況楊穀手下的軍士是參照“天雄軍”的標準嚴格訓練出來的,戰鬥力更是較普通的官軍高出了許多。


    魏狄手下的這群烏合之眾一觸即潰,片刻的功夫,魏狄便成了楊穀的階下之囚。而楊穀對於這位腦子進水的富家公子也沒有太多的廢話,生擒之後便押迴了南召縣城遊街示眾,緊跟著當著南召縣丞的麵直接把魏狄給斬首了。


    聽完了月娥的話,魏淵長歎一聲:


    “天罪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月娥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相公,聽到自己的哥哥被自己原來的部下斬殺,月娥不知道魏淵的心裏會有何波動。


    滿園之內盡是夕陽灑下的餘暉,西邊的火燒雲使得天地之間猶如被一層紅紗布罩住了一般。魏淵默默的注視著窗外,內心一時五味雜陳。


    月娥在一旁輕聲的說道:


    “如今魏府沒了當家人,蔡管事來的意思就是想請相公你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嗬嗬,這群人說的倒是好聽。他們無非是看我魏淵現在有了一官半職,想扛著我的大旗繼續在魏府內好吃好喝下去罷了。”


    魏淵心中的抱怨月娥當然清楚,之前自己的相公失手傷人致死。顛沛流離的四處躲藏,那時魏府可沒人請他來主持大局。


    “可是相公,魏家畢竟是你父兄留下來的基業。你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就此沒落啊。”


    月娥的話倒是給魏淵提了醒,魏府的產業橫跨河南、湖北兩省,幾乎稍微有點規模的城鎮中多有魏家布匹的分號,自己如果能好好利用起這些線路和據點,那情報工作豈不是能做的更加四通八達了?


    想到這魏淵的心思立刻活分了起來,他笑著對月娥說道:


    “好!就依照老婆大人之言,我定會讓魏府的家業發揚光大的!”


    月娥不知道魏淵的態度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但相公高興了,她就快樂了。聽了魏淵的話,月娥那略黑的皮膚下潤透著紅燦燦的喜悅。


    “相公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魏明、周義和趙信三人被叫到了魏淵的住所。


    “今天叫你們小哥三來是要交給你們一項艱巨的任務!”


    麵對魏淵一本正經的神色,魏明、周義和趙信也不覺正了正坐姿,一臉認真的盯著魏淵。


    “魏明你負責打理好咱們魏家在河南、湖北的布匹買賣。爭取做大做強,讓咱們的布匹買賣走出中原,推廣到全國去!”


    說話間魏淵很有氣勢的將手臂一揮,直看的魏明雙眼發直。


    “呃...”


    看自己的三哥如此正式,魏明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情呢。沒想到竟然是讓自己去做買賣當商人,他一臉不高興的答道:


    “我不想去搞什麽將布匹生意推向全國!我想跟著三哥你殺敵報國,建功立業!”


    魏淵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壞笑。


    “哎!我說你這小子,我是怎麽教你的。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你不知道嗎?”


    “不!這個命令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去賣布!”


    “這可是你小子自己說的,以後不要後悔喲。”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到做到,絕不後悔!”


    看著魏明皺著眉頭,一臉較真的樣子,魏淵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魏淵放著魏明自己在那較勁,轉過臉來對著趙信做了個哭喪臉。


    “徒弟,師傅我想給你的黑衣司找個幫手。哎,可惜嘍!我們家魏明魏大少爺不想幫這個忙啊!”


    魏淵故意拖著長音說道。


    “什麽!什麽!”


    魏明聽了這話立刻像打了雞血般湊了上來。


    “讓我加入黑衣司?三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是讓我去賣布嗎?如果是去黑衣司的話我願意!我一百個願意!”


    魏淵一臉壞笑的看著魏明,學著他剛才嚴肅的語氣說道: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到做到,絕不後悔!”


    “哎呀呀!三哥,我哪是什麽君子啊?你看我,還是個小孩呢!我可不是什麽君子,我頂多算個小人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要讓我去黑衣司啊!”


    麵對著魏明連珠炮似的話語,魏淵朝著趙信、周義無奈的聳了聳肩。


    “看到沒?這下你們知道什麽是小鬼難纏了吧。”


    “哈哈哈!”


    伴隨著屋內一陣歡快的笑聲,魏淵開始向魏明、趙信、周義三人說起了自己的計劃。當然,首先他將魏狄的死訊告訴了魏明。


    魏明畢竟年歲還小,看問題比較兩極化,非好既壞。由於魏狄之前的所作所為,再加上找人想要暗害他和月娥一事。在得知他的死訊後,魏明氣憤的說道:


    “該!他這種惡人早就該死了!”


    周義聽了這話趕忙勸阻說:


    “魏明,那畢竟是你親的哥哥。不要這麽說!”


    “哥哥怎麽了!他從來就沒當我是他弟弟!我下次見到楊大哥一定要當麵向他道謝!”


    就在魏明和周義爭論之時,趙信一言不發的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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