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馬烏羅提崩塌後,一直圈在裏德身上的魔力泡泡也消失了。


    裏德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在破碎的結界縫隙中正在逐漸滲入海水,地麵上的海水已經有了三十四厘米高,他倒不至於完全不能在水中行動。


    海水衝擊著亞馬烏羅提的廢墟,就像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洪災。


    希斯拉德站在原地,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將要被海水和建築的廢墟淹沒,他將與亞馬烏羅提一同沉淪,他溫柔的麵龐在水中形成自畫像,足以被永久珍藏於記憶的畫廊裏。


    裏德從水中探起頭來看向希斯拉德,希斯拉德像是年久失修,早已停轉的時鍾再次被人撥動,指針開始轉動。


    「噢,是你啊。」希斯拉德低下頭:「小小的、粘著阿謝姆以太氣息的新奇造物。」


    裏德將濕漉漉的髮絲抹到頭頂,他頓了一下道:「……你好,希斯拉德。」


    他環顧四周,焦急的尋找著提姆·德雷克的蹤跡,現在崩塌的城市和湧入的海水完全改變了亞馬烏羅提的模樣,提姆要如何找得到他?


    他很難不擔心。


    何況海水很快就會完全衝垮結界,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危險。


    隻是這份危險對人魚來說不值一提,但裏德關心的從來都不是自己,他必須得找到提姆。


    「可愛的小東西,你要留下來陪我嗎?太感動了。」希斯拉德揶揄地說。


    裏德麵露尷尬,他銀白的魚尾在水中甩了一下:「……不,我很抱歉。」


    希斯拉德輕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指向某個方向。「朝著那邊走去,一直走,你就能看見你在找的人。」


    「謝了。」裏德連忙朝著那方向遊去,幽藍的海水透過了頭頂見不到的扭曲,留下深邃的、越來越淺的光,他迴頭看了一眼,希斯拉德站在被陰影交織的網下,歷史的洪流在他腳邊溜走。


    阿謝姆和哈迪斯朝著光奔去,於是希斯拉德留在暗處,注視著他的友人離去。


    「再見,阿謝姆。」希斯拉德說。


    裏德眼神微動,他不知道希斯拉德是如何認出自己同時還是阿謝姆的,但從光之戰士第一次接觸希斯拉德,他便發現希斯拉德有些獨特的、洞察人心的能力。


    「再見,希斯拉德。」裏德朝著前方遊去。


    果然。


    在希斯拉德的指引下,裏德沒遊多久便看見了在水中行進的傑洛特和提姆兩人,好在他們兩個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湍急的海水並沒有影響他們的步伐。


    「德雷克!」裏德唿喚道。


    「裏德?」


    裏德飛快潛入水中,然後在提姆麵前猛地竄出來,水濺了紅羅賓一身,但紅羅賓早已浸泡在海水中足夠久了,他的身上滿是海水猩鹹的味道。


    海的味道,家的味道。


    裏德摟著紅羅賓的脖子,按著對方後腦勺柔軟的短髮,湊上去吻紅羅賓,對方微涼的嘴唇令裏德不適應的皺了下眉,但很快他就投身於這個激烈的接吻中。


    他們兩個就像是錶盤和指針,失去了其中任何一個都無法正常運作。而他們已經離開彼此超過十個小時了。


    天知道他們在這十個小時內是如此渴望彼此,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裏德並非在前段時間沒有離開過提姆,畢竟蝙蝠家需要分別出任務,裏德大多數時間都需要帶領gcpd的警探配合蝙蝠家族的行動,現在的蒼白騎士可是gcpd的外編警員。


    有警官證和聯絡編號的那種。


    而紅羅賓要麽坐鎮蝙蝠洞指揮蝙蝠家族成員的行動,要麽便是參與其中,他們有很多個晚上並不在一起。


    從來沒有哪一天像這十個小時如此難熬,心中的渴望就像是一團微弱的火苗,灼燒著他的心髒,不疼,卻讓人抓耳撓肺。


    直到他觸碰到裏德光滑整齊的鱗片,唇瓣相接,心中的火苗才被熄滅。


    這很古怪。


    提姆眯了眯眼,他心中對此有了些猜測。


    他記得他從達米安房間裏順來的神話生物圖冊中寫的人魚的求偶效應,被人魚選中的伴侶,會極度的渴望與人魚接觸,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對方身邊。


    這或許就能解釋,提姆會把他精貴的電腦搬到泳池邊,隻為抬眼就能看見裏德的原因。


    提姆趁機打量著裏德,裏德那雙森色的眼眸中寫滿了癡迷和渴望。


    好吧,看來裏德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裏德正全身心的投入這個接吻中,他太想念提姆·德雷克了,哪怕他們僅僅是分別了十個小時左右。


    傑洛特麵無表情地等待著本體與德雷克接吻。


    見他們完全沒有停下的打算,裏德的理智終於占了上風,他操控著傑洛特冷聲道:「差不多就得了。」


    提姆這才想起來,還有個白髮的獵魔人在旁邊看著。


    他分開兩人,略微尷尬的輕咳了一聲。


    裏德戀戀不捨的又輕吻了提姆一下。


    「你怎麽出來的?」提姆問,他沒有忘記是愛梅特塞爾克綁架了裏德,可裏德這副樣子一點都沒有被綁架的樣子。「紅騎士沒有救出他的人魚,人魚自己跑出來了?」


    裏德迴答:「光之戰士擊敗了愛梅特塞爾克。希斯拉德幫了我,我趁機逃出來了。」


    「希斯拉德?」


    「他是居住在亞馬烏羅提的一個幻影,愛梅特塞爾克的摯友。」裏德指向希斯拉德的方向,隨即一愣,本來站在洪流中的幻影早已不見了蹤跡,隻剩下了流動的海水和建築的廢墟,城市隨之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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