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倒沒有差點被車撞到的驚恐,單腿支撐在地,淡眼看著麵前的黑車,不急不緩地從兜裏掏出根煙點上叼在嘴裏。


    他甚至有些生氣。


    車門開,從車上下來個高腿長的男人。出差完打理的髮絲淩亂地垂在額前,俊臉滿是舟車勞頓的疲倦,唯獨那雙眼深邃精明得緊,黑色風衣與夜色融為一體,馬丁靴踩在柏油路上,大刀闊斧地朝他走過來。


    他和江彧應該有兩個星期沒見了。


    這會兒看見江彧的麵容,驚覺江彧這麽年輕居然會有江旋那麽大的兒子。


    江彧抬手就把他嘴裏的煙抽出來給掐了,帶有輕微地慍怒問,「又抽菸?」


    「不是叫你別來這邊嗎?」花雅沒迴反問。


    「你沒接電話。」江彧說。


    「我說了我快到了。」花雅和對方深邃的黑眸平視,沒什麽表情說。


    「抱歉。」江彧單舉手,表明不想爭吵,「上車。」


    花雅把死飛推進後備箱裏,開門坐上副駕駛,車內空調的清涼吹得他冷不丁一激靈。


    係安全帶的空隙,江彧將中控台放著的小禮盒扔到了他膝蓋上。


    「禮物,」江彧目視前方單手打方向盤調頭,「看看喜歡嗎。」


    每出一次差,江彧都會給他帶禮物迴來,就跟開盲盒一樣,開出一些美麗至極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花雅垂眸拆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禮品盒,映入眼簾是知名奢侈鍾錶品牌的logo,絲絨盒子打開,裏麵是模樣很精緻的表,尤其上麵的鑽石,都要把他眼睛給閃瞎了。


    「我有表。」花雅瘦削的右手手腕上是黑色錶帶的運動手錶,有點無語地說。


    「我知道你有表,」江彧淡淡地說,「這不衝突,你把你那個摘了就行。」


    「江彧,」花雅喊了聲對方的名字,「你覺得我一個高中生,戴這麽名貴的表合適嗎?」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


    「陪我走哪兒去戴上,」江彧半晌才開口,「你不是放暑假了麽,正好,帶小旋我們一起出去旅遊——」


    「我不會出去。」花雅聲音冷了下去。


    江彧見慣了花雅的冷性子,本能地會進行容忍,但出差兩周沒見到人的念想,在花雅冷酷的態度下觸發了怒意,語氣很沖地問,「大學你不會出去嗎?工作之後你不會出去嗎?你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地方嗎?」


    「啊。」花雅聽見江彧把之前他說的話反問了一遍,漠然地迴。


    「你今天心情不好?」江彧一噎,換了個話題問,「期末考試發揮失常了?」


    「大概是有這麽一迴事兒吧,」花雅也懶得和他爭辯了,順著他的話語接,「你坐飛機頭疼嗎?」


    江彧被花雅後麵問的這句話徹底被弄得沒有了脾氣,笑了聲,「疼,待會兒按按?」


    「嗯。」花雅頭靠在車窗單音節迴。


    車子駛入下午來過的海景小區,岸邊白色的路燈照在海麵上,海浪把光吞沒又散開,像是魚的鱗片反射。


    花雅降下車窗,任由夏夜熱騰的海風迎麵吹過來,帶著鹹濕的氣息。


    恍惚間,他看到了什麽,瞳孔驟然一縮,唿吸突然變得急促,按在車窗弦上的指尖泛白。


    「小椰?」江彧側頭發現花雅的不對勁,將車停靠在路邊。


    花雅直接開了車門猛地跳下去,跑向對麵的海岸。


    江彧被這突然的狀況嚇了一跳,車都來不及鎖緊追其後,少年跑得太快,黑色短袖迎風而揚,長發淩亂,一股腦地奔向大海。


    什麽也沒有。


    明明剛才這兒站著一個人。


    花雅停了下來,迷茫地四處張望,氣喘得不行,他眼神鎖定在海麵。


    他嘴唇緊抿,埋頭就要往大海跳。


    「花雅!」江彧一把抓住了花雅的胳膊,將他扯進自己懷裏,大手摁住他的腦袋,緊錮著不讓他掙紮。


    「你.....」花雅嗓音沙啞,「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麽人?」


    江彧聽到這句話後背泛起冷意,他在開車,怎麽會注意到海岸有人。再者說,下麵就是大海,有人的話,隻能站在岸邊,一眼就能看到。


    但現在站在海岸上的,就隻有他和花雅。


    「我沒看到。」江彧眼神掃視周圍說,試圖去尋找花雅看到的那個人。


    「沒看到就算了。」花雅喘了口氣說,掙脫出江彧的懷抱,走向上路麵的階梯。


    他晃了晃腦袋,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在上麵記載。


    第兩百零六次看到。


    還是不願意見我。


    打完字後,花雅將手機揣進兜裏,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口,菸草味兒進入肺腔的感覺對他進行些許的麻痹。


    渾身上下又恢復冷清的氣場,仿佛剛才魔怔的人不是他。


    江彧沉默地上來看到他抽菸也沒說什麽,隻是單手插兜站在他麵前。


    他這種情況在江彧麵前發生過兩次,這是第三次,但江彧還是說沒有看見。


    他不信。


    「走吧。」花雅抽完最後一口煙,視線凝望著那邊,眼前隻有滾滾的海浪,一層翻過一層。


    江彧繞過車身坐進駕駛位,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蜷了蜷,掌心還殘留著冷汗。他想問花雅看到的那個人是誰,但問了也是白問,花雅不會說,前兩次都是這種結果。


    或許等到某一天,花雅會主動開口說,隻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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