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皇族護城河底下的陣法是程家先祖留下來的。


    她身為程家後人,去看一看先祖留下的東西,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她沒想到會遇見閔封瀾。


    那皇後這個舉動也就解釋的清楚了。


    “程筠墨見過皇上。”程筠墨行禮道。


    “楚楚。”閔封瀾開口道。


    “皇上慎言,草民豈能與元後相提並論。”程筠墨笑著道。


    “我知道你是楚楚。”閔封瀾低低的道。


    “所以,然後呢?”程筠墨笑了笑,眼睛裏的笑意十分的冰冷。


    程筠墨上前一步,氣勢逼人:“所以,皇上是打算讓天下人知道,程家帝都嫡女不遵祖訓嗎?”


    “我之前失憶,所以犯下了不可挽迴的錯,我在想起來之後,也拖著一身的傷,在第一時間受了家規。”


    “所以,皇上想要那這個威脅草民不可能的。”程筠墨在說完收斂了渾身的氣勢。


    “我沒有想過要威脅你。”


    “既然沒有想過,那就不該舊事重提。”程筠墨冷冷的道。


    “我知道,我很抱歉。”


    程筠墨在聽了道歉之後,態度軟化了不少:“不必抱歉,我也有問題。”


    她當時失憶,很是沒有安全感。雖然頂著宋庭渝侄女的名頭,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若說不惶恐,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能夠不那麽惶恐,也許她與閔封瀾之間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緣分了。


    閔封瀾對她其實沒有多少真心,好感是有,但利用居多也是真的。


    她當時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更何況她不是不知道。


    她是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還選擇了嫁給了閔封瀾,說到底能走到跳護城河那一步,她本人也要負一部分原因。


    宋庭渝明明明地裏暗地裏的勸過她,可她也沒有聽。


    所以她與閔封瀾之間誰也不必責怪誰。


    “都已經過去了,還請皇上不必太過介意。”程筠墨恭恭敬敬的行完禮之後,便毫不猶豫的離開。


    說起來,他們兩個還是她更吃虧一些吧?


    雖然在閔封瀾麵前她很果斷,但終究是經曆了那麽一糟心。


    她又怎麽可能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


    她當初一心想要離開皇宮,大約也是對閔封瀾失望了。


    程筠墨瞬間覺得其實地步她不該來的,如果她肯一直留在閩南。


    那無論是景牧,還是閔封瀾恐怕此生都會不複相見。


    可是逃避不是她的風格,程家沒有懦夫,所以這種遺憾是她必須要過去的檻兒。


    所以她才會在太子冊封之日,出現在帝都。


    隻是,她見了之後更遺憾了。


    有時候人的感情是一種想法,理智又是一種想法。


    如果出現了分歧。


    程筠墨選擇了理智。


    她已經失去過理智了,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有些事情吃一次虧就好了,沒有必要明知道會吃虧卻還要上趕著。


    程筠墨在宮裏住了一夜之後,便帶著程家前來送賀禮的其他人離開了。


    一路直奔程家。


    雖然在見景牧的時候不覺得難過,在與閔封瀾說話的時候不覺得難過,在趕路的時候不覺得難過。


    可是當她看到程蘇吟的時候,卻突然紅了眼眶。


    很難過,跟難過。


    卻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麽。


    她就是突然很難過。


    程蘇吟看著一臉難過的程筠墨,連忙問道:“怎麽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麽事?”


    “又或者是皇族的人為難你了?”


    程筠墨隻是保住程蘇吟,默默的不說話,良久之後才道:“沒什麽,隻是許久不見堂姐十分想念。”


    程蘇吟知道若隻是因為想念,程筠墨不會這樣。


    可她既然不想說,程蘇吟便沒有再多問。


    程蘇吟隻在程筠墨鬆開手的時候道:“這一路風餐露宿累了吧,你迴去洗漱洗漱,我給你做些吃食。”


    “謝謝堂姐。”程筠墨笑道。


    程筠墨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消除周身的疲憊。


    在她洗漱完,剛剛走到她堂姐的院子門口,便聞到了香味。


    程筠墨進去的時候,程蘇吟正端著菜從小廚房裏出來,看到程筠墨笑道:“來了,還有一個菜,你先坐著。”


    程蘇吟將最後一個菜端出來之後,拿出了一瓶酒問道:“喝酒嗎?”


    “什麽酒?”程筠墨好奇道。


    “嶺南荔枝酒,我自己釀的,想來不會太醉人。”程蘇吟道。


    “好啊,我還從來沒有喝過堂姐自己釀的酒,堂姐什麽時候學會釀酒了?”


    “閑來無事的時候學的,前一段時間開了一壇酒,我嚐了嚐,覺得味道還不錯。”


    程筠墨嚐了一口酒,醇和適口,酸甜適中,帶著荔枝的果香與酒香。


    十分可口。


    “好喝,堂姐你怎麽什麽都會啊?”


    “不過是閑來無事罷了。”程蘇吟溫柔的笑了笑:“喜歡也不能多喝,免得醉了傷身。”


    “我知道了,堂姐。”


    隻是大概酒不醉人人自醉,程筠墨最後還是醉了,昏昏的睡在一旁的躺椅上。


    程蘇吟拿出毯子給她蓋了蓋,便不再打擾程筠墨。


    程筠墨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收了收身上的毯子,隻覺得十分的頭疼。


    她居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自從迴到程家,且被迫想起那些往事之後,她就很難睡得著。


    像這樣一夜無夢,更是奢望。


    程蘇吟端了一碗醒酒湯過來,遞給程筠墨:“頭疼?快把醒酒湯喝了。”


    “不是什麽大事,還能忍。”程筠墨將醒酒湯一飲而盡,揉了揉眉道。


    在緩了一會之後,程筠墨將毯子疊好放好起身道:“堂姐,我就先迴去了。”


    “吃了早飯再走?”


    “不了,我去亦卿那裏看看,順便蹭一頓早飯就好了。”


    程筠墨先去薑荷院洗漱了一下,一身酒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程筠墨在收拾好之後,已經過了飯點了。雖然蹭飯不太能實現了,但程筠墨還是沒有吃早飯。


    而是直接去了木筆閣。


    隻是沒有想到程亦卿還沒見到,卻見了一個知道她曾經做過宋羽楚的人。


    “初岸大人怎麽來了?”


    “程大小姐折煞初岸了,我與亦卿是好友,過來看看,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大小姐。”初岸笑著道,眼裏也帶了些許驚訝。


    程亦卿出來之後,發現初岸與他姐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連忙道:“姐,你怎麽來了?”


    “不歡迎啊?”程筠墨挑了挑眉道。


    “不是。”這麽大的一口鍋,程亦卿怎麽敢背,連忙否認道。


    複而又想起來,他姐可能還不認識初岸,又介紹道:“這是初岸,江湖人稱公子初,是我的朋友。”


    “認識,見過。”程筠墨給自己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淡淡的道。


    “你們認識?”程亦卿有些懵的看了一眼他姐姐,又看了一眼初岸。


    他姐姐什麽時候見過初岸了?


    “之前我被人追殺逃到北疆的時候,是大小姐救的我。”初岸解釋了一句。


    “你被追殺,那不是我姐失蹤的時候嗎?”


    “是,彼時我並沒見過大小姐,一時沒認出來,否則你也不用著急那麽長時間了。”


    程筠墨沉默了一會兒,倘若初岸真的認出她來,大概也就沒有與閔封瀾之間的那些事了。


    程家不與皇族聯姻是規矩,倘若她知道自己是程家人大概也不會嫁與閔封瀾了。


    在初岸提出要離開之後,程筠墨主動提出要送他,讓搞不清楚狀況的程亦卿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臉懵的看著他姐姐與他最好的朋友離開。


    程筠墨一路沉默的將初岸送至門口,方才開口道:“你與程亦卿做朋友,也是宋叔授意的嗎?”


    “是。”


    初岸大約是覺得僅僅一個字表達不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一開始過來確實是因為師父的緣故。”


    “但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我也是真的把程亦卿當成朋友的。”


    “我希望你不會動程亦卿。”


    “我不會動程亦卿。”初岸十分肯定的道。


    複而仿佛想要程筠墨對他放下戒心道:“你放心,倘若我做了什麽傷害程亦卿的事,不用程家出手,師父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宋叔為什麽這麽保護我們?”程筠墨有些想不明白。


    畢竟之前先帝托孤都沒能讓宋庭渝對閔封瀾心生憐惜。


    閔封瀾還是宋庭渝看著長大的,都尚且如此。


    她與程亦卿又何德何能受宋叔的庇護。


    “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不能出事,程亦卿不能出事。”


    如果他師父沒有把程家姐弟看的太重的話,即便是要護著,也不可能讓他親自來。


    “雖然已經謝過了,但是仍然還是要謝謝公子,倘若日後遇到什麽麻煩,我不敢說一定會幫到公子,但必然會竭盡全力。”程筠墨道謝道。


    “大小姐客氣了。”


    “既然你是亦卿的朋友,不如與亦卿一起喊我姐姐吧?”


    “大小姐恐怕不知道,我比您還要年長幾歲。”初岸失笑道。


    “那你就喊我名字好了。”


    “好。”


    程家一片大紅,程亦卿看著一片喜氣洋洋的大紅。


    又看著身旁穿著喜服的初岸,隻覺得糟心。


    他把他當朋友,結果他卻要當他姐夫。


    這可真是……


    “你要對我姐姐好啊,不然我一定是不會放過你的,我程家人向來護短。”程亦卿一臉不滿的威脅道。


    “這是自然的。”初岸看了一眼十分不爽的程亦卿。


    十分認真的道:“我一定會對你姐姐好的。”


    “光說沒用,上下嘴皮子一碰誰都會。”


    “那就拭目以待吧。”初岸沒有再多說什麽。


    “我要去看我姐了,我現在一看到你我就覺得糟心。”程亦卿十分鬱悶的道。


    程亦卿來到了薑荷院,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程筠墨,突然十分難過。


    “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程筠墨將一塊帕子遞給程亦卿道。


    “我舍不得姐姐,早知道姐姐會嫁給初岸,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他踏進程家半步的。”


    “那現在呢?”


    “勉勉強強吧,姐,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會不顧一切的殺了那些對你不好的人。”


    程筠墨拍了拍程亦卿的肩膀:“放心吧,不會的。”


    “誰能欺負的了你姐?”程筠墨挑了挑眉道。


    “那萬一有呢?”


    “迴來與你告狀?”


    “那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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