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墨到的時候,負責管事的人便已經等著請罪了:“今夜是這個人負責守著這一塊的,隻是不知道何處冒出來的火星,幸好他及時發現,不然恐怕釀成大禍。”


    負責人在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看程筠墨的眼睛。


    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負責人都已經做好了被罵得狗血噴頭的準備了。


    可程筠墨自從到了這裏來,格外的冷靜,像是發生的並不是什麽大事一樣。


    隻是,希望不會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程筠墨靜靜的看著今夜守夜的人,格外平靜的道:“今夜是你守夜的?”


    “是,小人。”守夜的士兵行禮道。


    程筠墨抬頭看了看四周,淡淡的道:“說說吧,怎麽會出現明火,我記得糧草儲藏地都是嚴禁出現明火的。”


    “迴軍師的話,小人並不知情。營地裏確實並不生火,便是我們吃飯也都是在別處做好送過來的。”


    “所以,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迴有明火。”守夜的士兵苦著一張臉道。


    出現了不可能出現的明火,又沒有燒太多東西。


    一切都像是被人刻意操縱著的,所以,這背後一定有人操縱著。


    可目的是什麽呢?


    大費周章的做一樁事,眼下卻又看不出到底造成了什麽傷害。


    做這件事的人,總不可能是因為無聊吧?


    “從今天開始加強守夜力度,這種事情不允許再發生。”程筠墨沉聲道。


    “至於今夜負責守夜的人,全部控製起來,挨個審。”


    能夠在營地裏縱火,沒有同僚,一個人是很難造成的。


    不過時間都已經過了那麽長時間了,即便是將所有的人都審了。


    也不見得會審到她想要審的那個人。


    程筠墨走在迴去的路上,意外的看見還有一家店仍在營業。


    三更半夜的,這種時候還在營業的鋪子已經不多見了。


    程筠墨看著透著溫暖燭光的鋪子,這麽一折騰,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睡意了。


    加上外麵確實寒冷。


    程筠墨便進去了這周圍唯一一家還在營業的鋪子,卻發現鋪子裏居然還有客人。


    黑色的鬥篷,出現在店裏,還是這種時候。


    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好人。


    隻是她剛剛進去,店家便十分熱情的道:“您是程軍師吧?”


    程筠墨一愣:“怎麽會這麽說。”


    “銀麵具,木折扇,都已經成了程軍師的身份象征了。”店家笑嗬嗬的道。


    程筠墨下意識的去碰自己腰間的木折扇,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讓老板幫她溫了一壺酒,畢竟在北疆酒是個驅寒的好東西。


    但是考慮到明日還有事要做,程筠墨隻讓對方給她穩了一壺不易醉的酒。


    據店家說,這是他自己用五穀雜糧釀的酒,裏麵還放了一些枸杞、生薑與紅棗。


    既不易醉,驅寒也是好的。


    對身體也十分不錯。


    程筠墨便要了一壺這樣的酒,又另要了幾碟下酒菜。


    老板將酒溫好之後,便端了上來:“小菜還要稍等一會兒。”


    程筠墨接過酒:“好,不著急。”


    她原本也就不急。


    隻是眼下這鋪子看起來也是蠻危險的。


    唯二的兩個客人,全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麽好人。


    倘若這個時候仍有沒睡的人恰好路過這家酒館,又剛好想要進去喝一杯。


    在看到店裏的坐著他們這兩個客人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嚇得不敢進來。


    想著想著,程筠墨竟無意識的笑出來聲。


    “姑娘似乎心情不錯?”


    程筠墨抬頭看了一眼她前麵桌子卻已經坐到她對麵,同樣帶著銀色麵具的客人,晃著酒杯道:“是不錯,有問題?”


    “沒問題。”對方似乎也低低的笑了笑。


    “這麽晚了,姑娘怎麽還會出來?就不怕遇到危險。”


    “你看我的穿著像是一個好人嗎?”程筠墨輕輕的笑了笑。


    “姑娘確實是個好人。”


    “何出此言?”


    “軍師能夠在程家與皇族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還能夠來北疆,難道不是好人?”


    “北疆是北疆,程家人既然擔負著守護著北疆的責任,便是一定要做到的。”


    “言而無信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公子說是不是?”


    “那倒也是。”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公子?”程筠墨笑著道。


    “姑娘想一想?”


    “那算了。”程筠墨喝了一口酒,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裏道。


    卻也因此錯過了對方眼裏的寵溺。


    景牧看著這一幕,低低的笑了笑:“姑娘難道就不想知道今夜走水一事?”


    “什麽走水?”程筠墨一瞬間警惕了起來。


    “自然是軍師今天晚上出來的原因啊。”景牧笑了笑道。


    東南存放糧草的軍營與北疆守軍軍營還是有不遠的距離的,程筠墨等閑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的。


    程筠墨靜靜的看著景牧:“你想要表達什麽?”


    複而讓自己看起來很放鬆,實則暗暗蓄力道:“你莫不是想要告訴我,火是你放的吧?”


    他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裏,本身就十分有問題。


    而這裏離東南軍營並不遠。


    程筠墨這才細細的打量著這間鋪子,複而眼神暗了暗,看著眼前的酒與菜。


    也許這間鋪子也有問題。


    景牧將程筠墨一係列的動作收入眼底,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有那麽無聊嗎?”


    “這家鋪子也沒有任何問題。”


    “老板不過是為了不放過任何客人,才白日夜裏都開著鋪子,他家裏的孩子病了,急需用錢。”景牧輕輕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


    程筠墨還沒有無聊到要去他怎麽那麽了解這家鋪子的店家,是不是常客?


    “我剛剛在過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行蹤十分詭異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軍營裏士兵穿在鎧甲裏麵的衣服。”


    “你有看到是誰嗎?”


    “沒有。”


    有些事情說得太多,本身就很讓人懷疑。


    而人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以及自己查到的。


    他隻需要拋一個線索即可,再多說便是畫蛇添足了,反而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你為什麽幫我?”


    “我說過,軍師是個好人。”景牧走到程筠墨身邊淡淡道。


    “而幫好人是值得的。”


    景牧也算是看出來了,她怕是已經不記得她在帝都的時候救過他的事了。


    救過還是公子牧身份的他。


    算了。


    忘了就忘了,本來公子牧也不是能與程筠墨有交集的人。


    景牧出了酒館漸漸消失在深夜裏。


    直到在程筠墨看不見的夜裏,不孤十分虛心的問道:“公子為何要去見程軍師?”


    不孤怎麽可能不知道這火是他家公子親自放的。


    他原以為他家公子會選擇掩蓋過去,沒想到他家公子居然會選擇去見程筠墨。


    不孤原本是他留在家裏的,彼時他並不知道他會去燒糧草。


    打算燒了之後,他需要一個他最信任的人去為他做一些事。


    所以當不孤出現在這裏,景牧也不並不驚訝。


    “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選擇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是最可靠的。”景牧淡淡的道。


    事情既然已經出來,那程筠墨勢必是要查的。


    既然一定要查,他為什麽不主動出擊,將結果控製在他的手裏。


    他悄無聲息的做了這件事,可這件事對外不能沒有交代。


    那樣程筠墨不好做。


    而這個交代也不能是他。


    那勢必就要有一個替罪羔羊。


    他給程筠墨指的那個人就很好,玉家人。


    既替他頂了罪,他身邊也少了一個玉家的眼線,又讓程筠墨有了交待。


    還能給程筠墨找些事做。


    一箭四雕,就算在栽贓嫁禍的時候廢些心思,也是值了。


    “讓你查的程筠墨在去家裏之前都去過哪裏,都查到了嗎?”


    “查到了,去了府衙,見了梁大人。”不孤道。


    “果然是疑心了。”


    景牧在心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程筠墨查下去。


    程筠墨這邊他攔著,攔著她查他,也防止玉家人知道程筠墨已經起疑心了。


    玉家那邊他也要拖著,拖著玉家人要殺他。


    景牧深吸了一口氣,有哈了一口氣在手上,搓了搓手道:“迴吧。”


    無論處境有多糟糕,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雖然身子已經好了,但是畢竟被程筠墨撞到了半死不活的時候。


    他那副樣子,快速好起來,不想讓人起疑心都難。


    所以景牧在好了之後,就裝病了就好,控製著外人眼裏他好的時間。


    就這樣景牧在自己房間裏消磨了幾日之後,才去了軍營。


    到了軍營,第一件事情就去了程筠墨的帳篷。


    隻是程筠墨並不在。


    景牧在問了好幾個人之後才知道,來給北疆送糧草的一隊人馬,在路上遇了劫匪,這邊的將領都有事走不開。


    程筠墨便帶了一隊人去剿匪了。


    景牧原本一肚子的話,以及一些試探,在這一刻全都暫時用不到了。


    景牧默默的迴到了程筠墨的帳篷,為程筠墨收拾著。


    又去取了一些奶茶,放在爐子裏溫著,等著程筠墨迴來就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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