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些年賣出去的化骨散的名單都在這裏了。”離軍營最近的玉家暗樁將卷宗遞給景牧道。


    景牧接過卷宗,把紙上的名單記下來,然後遞給暗樁:“告訴文溪姑娘,我已經看到了,這份卷宗還給他吧。”


    景牧走出門,穿著黑色寬大的鬥篷,漸漸的與夜色融為一體。


    “大小姐。”程承下了馬車,站在車窗外道:“這個車廂是家主特意修改的,不到閩南程家,車廂是不能打開的。”


    “那你總有打開的鑰匙吧?”程筠墨不為所動。


    她爹爹都不能讓她吃喝拉撒睡都在馬車上解決吧?


    “交出來吧。”程筠墨伸出手道。


    程筠墨不笑的時候,還是蠻能唬住人的,臉一沉,氣場一開,頗有幾分程柰的風範。


    “大小姐。”


    “你知道的,我在素雕坊讀書的時候,機關算甲修得也還可以,即便是你不給我,這馬車也是困不住我的。”


    “所以,你為我省些力氣有什麽不好?”程筠墨循循善誘道。


    “倘若我自己跑出去,那還不如程承你主動放我出去,你說是不是?”


    “不是。”程承深吸了一口氣:“程承等著大小姐自己破了機關,彼時大小姐無論是否悄悄跑路,程承都認了。”


    程筠墨看著程承一本正經的道,有些忍不住扶額,她家爹爹到底是怎麽培養出這麽一個忠心且死心眼的人呢?


    “行,那你就等著吧。”


    程筠墨剛想鑽近馬車,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寬大的外袍,看不清楚身形,整個人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程筠墨突然心生一計,看了一眼程承,突然養生喊道:“救命啊,綁架啦。”


    “大小姐。”程承完全沒有想到程筠墨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頓時手忙腳亂的阻止程筠墨。


    景牧原本聽到唿救聲,但因他眼下穿的是公子牧的衣服,便想假裝沒有聽見。


    然大約是程柰對他的影響太深遠了,腿不停腦子的使喚,走了過去。


    走近了一看,景牧才發現唿救的人是程筠墨,旁邊還站著程承。


    程承看著有人過來,立刻十分警覺的道:“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外人可別插手啊!”


    “她不想跟你走,放了她。”景牧淡淡的道。


    “怎麽著,多管閑事啊?”程承一聽對方冷淡的口氣,頓時就炸了。


    景牧懶得與他廢話,直接撒了一包隨身攜帶的藥粉到程承的身上。


    程承在還未曾來得及捂住口鼻,便被景牧撂倒了。


    “他沒事吧?”程筠墨看著程承倒下,擔心道。


    “沒事,天亮了就能醒來了。”


    景牧看了一眼沒有門的馬車:“你要怎麽出來?”


    “你看看他身上有沒有牌子之類的,然後拿給我。”程筠墨連忙迴答道。


    景牧依言在程承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了幾塊牌子,然後問道:“哪個?”


    “木製的那塊。”


    程筠墨結果景牧遞過來的烏木牌子,在車廂的內部敲了敲,發現了有一處聲音不同。


    她家爹爹終究還是沒有坑她太狠,還有一個應急的機關。


    程筠墨將插烏木牌子的缺口打開,將牌子緩緩放進去。


    果不其然,木車廂的門也緩緩打開。


    程筠墨毫不猶豫的跳下車,對景牧行禮感謝道:“多謝公子相助。”


    “姑娘以後還是不要這樣隨便求助於人了,太莽撞了。”


    “倘若遇見的人是好人還好,但若是遇見的人是壞人,隻會令姑娘的處境雪上加霜。”景牧在接受了程筠墨道謝之後道。


    “多謝公子,人總是要賭一賭的,萬一賭對了呢?”


    “姑娘,這世間人不一定都是好人。”


    就像他,倘若這樁事發生在南疆或者是他沒有到程柰身邊之前。


    那他肯定是不會有眼下的行為的。


    他能夠裝作聽不見,南疆的人都已經很謝天謝地的。


    畢竟南疆的人都認識他作為公子牧時的裝束,他不殺人就已經不錯了。


    誰還會奢求他去救人?


    “我知道。”程筠墨笑了笑道:“所以我今天運氣還不錯,遇到了閣下。”


    景牧險些被程筠墨眼裏的笑意灼傷了眼睛,他是好人?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景牧突然覺得頭有些暈,眼裏的人影逐漸多了起來。


    景牧突然想起來,他的毒發日就要到了。


    然他最近這些日子也確實太忙了,居然將其拋諸腦後了。


    按理來說,他最近不應該出門的。


    “你怎麽了?”程筠墨敏銳的感受到了景牧的不對勁,十分擔憂的問道。


    “沒什麽。”景牧努力的控製著聲音,他眼下隻想趕緊離開。


    無論是他毒人的身份,還是他公子牧的身份,眼下都不是暴露的時候。


    “深更半夜的,姑娘也趕緊迴自己的住處吧。”景牧掙脫開程筠墨扶著他的手,一個人慢慢的往前走去。


    他這種時候,是不可能迴軍營的,而且也迴不去。


    他倒是可以去玉文溪那裏,但前提是他需要甩掉程筠墨。


    可倘若程筠墨這麽一直跟在他後麵的話,以他現在的狀況是完全甩不掉的。


    最近毒發越來越兇猛了,他撐不了太久就會昏過去,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景牧忍不住心裏煩躁起來,雖然聲音起伏仍然不大,但是能夠十分清晰的聽出來裏麵煩躁的意味。


    “姑娘能不能不要跟著我,姑娘是沒有地方可去了嗎?我可沒有撿個拖油瓶的打算。”


    “我隻是擔心公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豈能坐視不理?”


    “你快一點迴家,平平安安的,不辜負我救你,就是報答我了。”


    景牧忍不住扶著牆,緩一緩,一股眩暈感襲來,讓景牧差點摔了過去。


    幸好有人及時扶住他,才免得悲劇發生。程筠墨也算是救了他,景牧不得不道謝道:“多謝姑娘。”


    “我送你去藥鋪吧?”


    程筠墨又想起了他的裝扮,渾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約是身份不方便。


    “你跟我去馬車裏吧,馬車離這兒不遠,你躺下來,或許能舒服些。”


    她爹爹在把她關進馬車讓程承將她送走的時候也是考慮到了舟車勞頓的問題。


    因此馬車裏布置的十分舒適,以他的身高,進去躺一躺,也還是躺的下的。


    景牧用殘存的理智拒絕道:“不必了,我沒有跟著陌生人走的習慣。”


    複而拚盡全力推開程筠墨,景牧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然後倒在了不遠處。


    程筠墨十分費力的將景牧抬到自己的馬車上,將景牧安置好,然後自己將車駕走。


    她眼下好不容易脫離了程承可控的範圍,不用被迫被送離北疆。


    現在不躲起來,更待何時?


    更何況,程筠墨想了想裏麵躺著的那位,那樣的裝束,想來也是不能隨意出現在人前的主兒。


    程筠墨駕著馬車停到了一個角落,眼下這個時間,客棧想來也都還沒有營業,就算是有心住客棧,也要等他們營業了再說。


    程筠墨在馬車停下來之後,跳下車,進了車廂。


    用她算不上精通的醫術為景牧暫且把了把脈,發現景牧的脈搏十分的混亂。


    混亂到她一時間之間,也判斷不出來。


    程筠墨看著今後的帶著麵具的臉,剛想幫他拿下來,以免給他原本就負荷極重的身子增加負擔。


    隻是她的手還沒有觸到,便被一隻十分冰涼的手抓住。


    程筠墨看著緊閉雙眼的景牧:“你是醒了嗎?”


    沒有任何反應。


    程筠墨又等了一會兒,又把手伸向麵具,在快要碰到的時候,那隻極其冰涼的手十分精準的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程筠墨十分驚奇的看了一眼還在昏睡中的人,微微轉了轉手腕兒:“這防備心可以啊,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出來的。”


    程筠墨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她突然發現,她此番將她救於水火的恩人,恐怕並不是什麽好人。


    最起碼,不會是從那這個正途出來的。


    程筠墨默默守著他,對方也算幫了她一場,目前又不知道做沒做過壞事。


    她也不好恩將仇報。


    鑒於對方還在昏迷當中,也對她做不了什麽,為了省錢,在天亮之後,程筠墨將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


    十分費力的架著景牧出了馬車,然後對著店老板道:“開一間房。”


    “你們是小夫妻吧?”老板娘邊找錢邊笑著道。


    程筠墨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景牧,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搭話。


    “夫人今日的發式錯了吧?”


    老板娘在遞給她錢的時候,猛然間發現對方所梳的發式並不是已婚的夫人該有的發式。


    而仍保留著未出閣的發式,便想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但一見到,二人如此親密,又覺得是自己想岔了。


    程筠墨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尚未婚配,自然不會梳婦人才梳的發式。


    可見撒一個謊,總歸是需要另外的謊言來圓的。


    程筠墨笑了笑:“今日一時迷糊了,梳錯了的樣式,等會便改迴來,多謝老板提醒。”


    “你相公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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