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程亦皓在這裏嗎?”一大清早程家的守衛便接待了一個女子。


    女子麵容憔悴,身形纖細,唯有腹部隱隱隆起。


    “敢問姑娘有什麽事?”


    “我想見程亦皓。”


    “姑娘等等,我進去稟報。”


    “多謝。”一副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守衛跑到木筆閣:“我有事要見夫人。”


    再獲得準許進去了之後,向楚琤行禮請安,稟道:“門外來了一位隱隱懷著孕的女子,開口就要見程亦皓公子。”


    程亦皓,程家旁支裏的一位。


    程家人在外出時,除了成人禮之前的那次外出不許透露自己是程家人的身份之外,別的並無強求。


    找人都找到這裏來了,想來也是知道程亦皓的身份的。


    “你跟著他,去把那位姑娘請過來。”楚琤對明堇道。


    “是。”


    待通傳的侍衛走後,楚琤又對妙染道:“把程陽也叫過來。”


    “是。”


    明堇將人領過來之後:“夫人,人到了。”


    那人跟著明堇一起行禮問安,楚琤虛扶了一下道:“坐吧。”


    那女子依言坐了下來,楚琤對著明堇道:“給這位姑娘上茶。”


    “不用了,我隻是來找程亦皓的,找到他,與他說會兒話也就走了。”那姑娘連忙起身擺手道,顯得十分驚慌。


    “已經讓人去請程亦皓了。”楚琤盡量讓自己慈眉善目些。


    “隻是敢問你與程亦皓的關係是?”


    “我與程亦皓什麽關係也不是。”頓了頓,又驚慌秋水居楚玥失措的改口道:“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楚琤靜靜的看著她,在她怯生生的看著自己之後,才開口道:“孩子,做人戲還是不要太多,你說是不是?”


    “我沒有!”那姑娘十分害怕的道,又因是被人無端誤會而紅了眼眶。


    說話間,明堇目不斜視的上了茶,又退下了。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是花樓裏的姑娘,程亦皓是我的恩客。”突然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楚琤沉默一會兒,臉色有些難看道:“叫什麽?”


    “奴花名降霜。”


    “你怎麽確定你腹中的孩子是程亦皓的?”楚琤麵容越發平靜。


    “我自己的孩子是誰的,我還能不知道嗎?”降霜突然硬氣了起來:“夫人懷疑我是在賴著他?”


    “未嚐沒有這種可能。”


    “奴雖是煙花女子,但也是有骨氣的。若是夫人不肯認這個孩子,那奴隻好讓世人都知道程家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降霜抹著眼淚,一副為母則強的模樣。


    “你在威脅我?”


    “孩子,戲不要太多,不然對你沒什麽好處。”楚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眼裏溢出來的正氣仿佛要淨化點她看之人內心的那點肮髒。


    降霜下意識的移開了眼睛,嘴硬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倘若這個孩子真的是程家人,那我程家一定會要他。可倘若不是,我程家也沒有幫別人養孩子的道理。”


    楚琤頓了頓:“所以,降霜姑娘,你怎麽能夠證明這個孩子一定是我程家的?”


    “你……欺人太甚!”降霜險些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小年紀,氣性還挺大。”楚琤笑了笑。


    “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就是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配合。”


    “什麽主意?”


    “我程家出錢在外麵為姑娘尋一處可令姑娘安心養胎的宅子,姑娘搬過去。待孩子出生,滴血驗親!”


    “倘若這個孩子是我程家的孩子,我向姑娘賠禮道歉。倘若孩子並非程家的人,我程家花在姑娘身上的一切費用,也無須姑娘賠,全當給那孩子的賀禮了。”


    “姑娘意下如何?”


    “我要見程陽,我不和你說。”降霜突然耍起無賴,躺到了地上道。


    楚琤坐在主位上,靜靜的看著撒潑打滾的降霜,一言不發,甚至還有閑心喝了一口茶。


    降霜撒潑打滾了一段時間,發現楚琤沒有任何動靜,便坐了起來:“你可真沉得住氣。”


    “過獎。”


    “你說的我同意了。”免費吃喝住,總好過一點好處都撈不到手吧?


    聽聞這閩南程家是最愛惜自己的名聲的。


    “姑娘明理!明堇,派人將降霜姑娘送去同嘉巷的宅子。”


    降霜從地上站起來,一身塵土與褶皺,連頭發也亂了,與來時判若兩人。


    “姑娘剛剛在地上撒潑的手段日後能不用便不用了,除了丟我們做女人的臉外,基本上沒有什麽用處。”


    撒潑打滾這種手段,是恃寵而驕的手段,碰上憐惜心軟的,自然好用。


    可倘若碰上冷心冷情的,任你撒潑打滾,都巍然不動。


    若再是個脾氣不好的,甚至還會被人拉下去。


    實在不是個高明的手段。


    “明堇帶降霜姑娘去換身衣服,再送下去,免得被人瞧了笑話。”楚琤吩咐道。


    “是。”


    降霜的臉突然像火燒似的燙,剛剛撒潑的時候沒覺得,眼下看著端坐在主位上的楚琤,與身邊衣裳幹淨的明堇,一股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楚琤將降霜打發走,問前來收拾的妙染道:“程亦皓還沒到嗎?”


    “派人去尋時,皓公子並不在程家,眼下還未到。”


    “等他來了,讓他第一時間過來見我。”


    “是。”


    世家大族都是從裏麵開始敗的,程家家規明文禁止,嚴禁程家子弟尋花問柳,出入花樓賭場。


    程亦皓也算是明知故犯了。


    “程亦皓見過伯母。”程亦皓十分識趣的跪在地上。


    程亦皓被楚琤派出去的人找到之後,匆匆趕迴程家,一路上已經有人告訴他,今天家裏發生了什麽。


    他去花樓尋花問柳的事,經過降霜那麽一鬧,算是徹底瞞不住了。


    “降霜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嗎?”


    “什麽?”程陽瞪大了眼睛,音調不由自主的高了起來:“她懷孕了?”


    在他來的路上怎麽沒有人告訴他還有這麽一迴事呢?


    “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孩子。”程亦皓搖了搖頭道。


    “她信誓旦旦的說是你的。”


    “我隻是她眾多恩客當中的一個,怎麽可能是我的呢?”程亦皓難以接受道。


    “倘若這個孩子是你的,你要還是不要?”楚琤問道。


    程亦皓還是一臉難以置信,低頭小聲念叨道:“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呢?”


    在聽到楚琤的問話之後,良久之後才抬頭,一臉迷茫的道:“啊~”


    楚琤看著他一臉懵的模樣,又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倘若這個孩子是你的,你要還是不要?”


    “伯母,她就是個騙子,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每次都十分小心翼翼,花樓也不可能讓正當紅的花魁懷孕啊!”


    一個花魁一但懷孕,也就意味著她錢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有誰去花樓尋歡作樂,願意要一個生過孩子身材走樣的女子呢?


    花樓裏多的是漂亮且有才藝的姑娘。


    “可你尋花問柳是事實,違反家規亦是證據確鑿!”


    “侄兒甘願受罰!”程亦皓叩首道。


    “按照家規,著打五十大板,抄家規一百遍,關禁閉半年,罰俸一年,你服是不服?”


    “侄兒心服口服。”


    明堇將降霜安置好之後,便趕迴來複命,沒想到聽到了這麽一段對話。


    待程陽出去之後,明堇道:“既然皓公子一口咬定孩子一定不是自己的,那降霜怎麽處置?”


    “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吧,無論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


    “等孩子出生後,與程亦皓的滴血驗親依舊。雖然他一口咬定孩子一定不是自己的,但程家卻要是一定要有一個交代出來的。”


    “而口說無憑,是要拿出實打實的證據。”


    “是。”明堇道。


    “降霜那邊讓看守的人都守好些,別讓人出了意外,也別讓人到處招搖,這個孩子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生的。”


    “是,明堇明白。”


    “什麽?今天有個身孕的女人找上門?”程筠墨差點被茶水嗆到。


    “來找誰的?”


    “聽說是來找程亦皓公子的。”


    “皓堂哥,他是腦子壞了嗎?程家禁止尋花問柳,他又不是不知道。”程筠墨難以置信的道。


    “之前怎麽沒有風聲啊?”


    “就算外麵有風聲,隻要不鬧的太難堪,又哪裏能鬧到這裏來呢?”


    “也是。”程筠墨點了點頭道。


    “那這事怎麽處理的?”


    “夫人按照規矩責罰了程亦皓公子,將那位女子送到了程家外麵的一處宅子,說是等孩子出生了,滴血驗親之後,再做定奪。”


    “便宜她了。”程筠墨搖了搖扇子。


    因今日並沒有前來踢館的人,所以她便留在了薑菏院沒有出去,卻硬生生的錯過了一場好戲。


    “程家去尋花問柳的一定不止他一個,隻是他比較倒黴一點而已。讓人好好查查,怕是能逮住不少。”


    “我看史書,不少世家都是從裏子開始敗的,我程家傳承這麽多年,十分不容易,可不能讓幾個蛀蟲毀了程家。”


    “夫人已經派人去查了。”


    “還是娘親懂我。”


    “大小姐,您的信。”守衛拿著一封信進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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