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鬧嚷嚷的,蘇紅坐在藤椅上,早已沒有了平日裏懶洋洋靠著聽收音機的悠閑和神氣。


    取而代之的是雙眼哭的通紅,手裏捏著的手帕都被眼淚鼻涕打濕了。


    “你們說,依婷到底有什麽錯?她一個小姑娘追求自己的幸福,部隊上還搞出這樣的大陣仗調查她……”蘇紅說著又是兩串眼淚滾出來。


    李娟氣的直跺腳,不知情的還以為文依婷是她流落在外的閨女。


    “可不是嘛!文依婷不過是好命一點,為什麽這些人把著這點東西不放過她,她還那麽年 輕,不懂事也是正常啊。”


    “紅姐你發現沒有,文依婷這次被部隊調查,怎麽翟副團沒受到一丁點影響?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宋玲靠在文家門口,拿著小小的圓鏡子照著自己的千金模樣,迴頭睨著蘇紅。


    大夥都曉得文依婷追求翟副團,早就聽文依婷自己透露,在昆區讀大學倆人就好上了。


    這事原本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隻是翟惜墨今年迴老家探親不但沒和鄉下妻子離婚,反而把那個女人帶來部隊隨軍。


    最近家屬院議論的聲音才有所收斂。


    “對呀!”李娟兩手掐腰,一副小人的樣子憤憤道:“肯定是王紫如私下跟段司令打點過,這件事其實段司令一句話,他要查,便查!他不查,文依婷能有什麽事?”


    在大家的勸說下,蘇紅人淡如菊的人設也崩塌了。


    為了替自己閨女說明情況,便在幾個女人陪同下浩浩蕩蕩出現在團部辦公樓下。


    團部辦公樓屬於部隊核心辦公區域,樓下不但有兩位哨兵站崗,通常禁止家屬院的軍嫂們入內。


    沒有團部命令,即便是部隊上的戰士也不得進入辦公樓。


    站在樓前的哨兵攔住她們:“團部辦公樓,屬於軍事重地,非請不得擅闖。”


    “這位小戰士,我們不是非要闖進去,你行行好,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我要見段司令。”蘇紅吸著鼻子,當場又用手帕擰了一把鼻涕苦苦央求道。


    “你們先迴去!等團部命令下來,會有人去家屬院請你。”哨兵公式化迴道。


    被謝絕在團部辦公樓外麵,女人們很是不甘心。


    “看來林小婉說的有點道理,團部可是軍事重地,其他人不請根本進不去,可王紫如為什麽進出自如,紅姐男人還是師級幹部,都進不去呢!”黃春梅說著風涼話。


    蘇紅好容易放下麵子,親自來團部求段司令,最後連辦公樓都進不去。


    她哪會輕易放棄?


    便是站在外麵,希望奇跡出現。


    結果蘇紅沒等到任何奇跡,反而聽說文師長也被部隊調查!


    “為什麽調查文遠?!”蘇紅得知這個消息時,兩眼一黑,雙腿發軟,急忙拉住從團部出來的一名幹事打聽情況。


    “這次是昆區啟動的調查程序,屬於部隊機密!我們哪裏曉得文師長是個什麽情況,嫂子你也別為難我……”那名幹事推掉蘇紅的手,匆匆去了別的辦公樓。


    還堅持陪在蘇紅身旁的女人們麵麵相覷,漸漸地有人悄悄離開。


    林小婉是最先離去的。


    李娟看了一眼林小婉的背影,心裏嘀咕道:


    前不久,她們去白騰鎮支援前線,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徐長河在任上幹的好端端的,還不是被段司令一聲令下,說降職便降職,還被發配到雲省條件最為艱苦、偏遠的部隊,當個二把手。


    而文師長不過是個副將,軍銜還沒徐長河高,資曆也不及徐長河……


    李娟假裝借口說家裏的火爐子忘了閉上,“哎呀,早上加的蜂窩煤怕是要燃完了喲,我先迴去加個蜂窩煤。”


    其他人見李娟迅速切斷了與文家的關係,她們與蘇紅之間關係本來也沒那麽親密。


    一個個隨意編了個借口,說自己家有這事那事,紛紛從團部辦公樓離開迴去家屬院,就怕被文家牽連。


    “這些女人還真是!我們文家還沒出事,跑得那麽快!”蘇紅呆愣在原地,心裏淒涼,卻無能為力。


    眼下,或許隻有一個辦法:去求王紫如。


    從李村迴到家,王紫如把帶迴來曬到半幹的衣裳晾在小陽台便關門睡午覺。


    開始了無憂無慮的等娃放學的美好生活。


    睡得迷迷糊糊中,外麵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王紫如以為是翟惜墨又找借口跑迴來找她麻煩,沒打算起來開門。


    但是門外的人好像誓不罷休。


    她穿好衣裳起來,出去把門打開,正要劈頭罵出去,卻看到不可能出現在翟家門外的女人。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休息了……”蘇紅雙眼通紅,臉上也有兩團紅色,兩手捏著打濕的手帕,捏著一把鼻涕,低聲下氣的說:“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能進屋說話嗎?”


    王紫如揉了揉眼睛,半晌才迴神:“進來吧。”


    把人讓進屋,王紫如從小客廳提起一把椅子放在門口,“有什麽事還跑來找我?”


    自從上迴在文家兩個女人撕破臉皮,後麵一段時間看到了就像陌生人一樣,所以王紫如也不曉得蘇紅突然跑來做什麽。


    蘇紅看了看故意擺在門口的椅子,並沒心思坐,而是低聲請求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如果我閨女文依婷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情,請你看在她還年輕的份上,不要計較。”


    “她搶我男人,破壞我的婚姻,你讓我不計較?”


    蘇紅眼裏流出兩行眼淚,想唱苦情戲碼:“文依婷不懂事,做了一些錯事,我是她媽,沒有教育好她,現在我就代她跟你道歉賠不是。”


    王紫如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站在小客廳,目光冷淡的問:


    “是不是文師長沒在外麵找過別的女人,你體會不到男人跟外麵的狐狸精鬼混的辛酸和痛苦。所以覺得這種事我可以一直忍讓?”


    她看出來了,一定是部隊啟動調查她閨女,急了,也顧不上自己是副師長夫人,腆著臉來向她求情。


    破壞軍婚這種事,若是能求情,那隻能說部隊沒有王法。


    家屬院三樓、四樓、五樓的走廊邊全是看熱鬧的眼睛。


    住在翟家隔壁的趙翠蘭,跟著男人隨軍來到部隊,住進家屬院這麽多年,她還能親眼看到蘇紅那麽高高在上的女人拉下臉跟王紫如求情,別提有多興奮。


    她幹脆搬了一把椅子擺在自家門外,嘴裏啃著一個蘋果,明晃晃的聽牆根。


    蘇紅活到這把歲數沒有被如此打過臉,但她顧不得那麽多,吸著鼻子,忽然雙膝“噗通”一聲跪在王紫如麵前。


    “無論文依婷對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這個當媽的來彌補你,可以麽?”


    “我們可以給你賠錢……,隻要文家出得起這筆錢。”


    王紫如靜靜地聽完她的話,突然彎了彎唇:“你年紀比我大,我受不起你的跪拜,還是起來吧。”


    翟家門外,趙翠蘭從椅子上站起來趴在門邊,一副目瞪口呆。


    她也沒想到蘇紅可以為了自保,給王紫如下跪求情!


    家屬院的女人們也都集體瞳孔巨震。


    她可是蘇紅啊!


    雖說前些年一直被廖鳳嬌壓一頭,可廖鳳嬌還不敢輕易跟蘇紅正麵幹仗。


    更別提讓蘇紅跪在她麵前。


    比起家屬院的精彩,團部每一間辦公室幾乎都是彌漫著冰冷的空氣。


    翟惜墨自知自己這次難逃被調查的命運,幾經掙紮,主動來到首長辦公室。


    “翟副團!首長正在辦公,你不能進去!”宋瑭攔住門外的幹部。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匯報!”翟惜墨推開宋瑭,瘦削身影明晃晃的走進了首長辦公室。


    此刻的首長辦公室,段司令坐在沙發上也不抽煙了,難得跟他小叔一樣,悠閑泡茶,飲茶。


    沉靜下來的他,有著與他小叔同款的儒雅溫潤。


    腳步聲從門外傳進來,正在悠閑飲茶的男人臉色微變,迴頭淡瞥了一眼闖進來的人影。


    段司令森然一笑,昆區調查組正在趕來第九師的途中,還沒查到他,這就沉不住氣主動來交代鬼混事實?


    韓隨境正在與廣州方麵進行出差前的電話溝通,抬眸看了一眼不顧警衛員阻攔,硬闖進來的小幹部,剛毅麵孔抬起,“你有什麽事?”


    隨之與電話那方的人簡短說了兩句,便收了線。


    翟惜墨立定在辦公桌前邊,隻是看了韓隨境一眼,臉上卻帶著明顯的嘲弄,“報告首長!我有新情況匯報。”


    “什麽新情況?”


    “這件事或許與首長您有關係,要不,我直接匯報給段司令?”翟惜墨心裏從沒如此爽快,這輩子竟然還能拿捏韓隨境!


    段司令依舊慢悠悠飲茶,並沒有迴答,過了一會兒,他想到這小子莫不是要說與文依婷之間的鬼混,隻是文依婷單方麵追求他!


    室內的氣氛,異常微妙。


    許久,他忽然開口:“你覺得文依婷會承認隻是單方麵追求你?”


    語氣淡淡,但依舊冰冷、高傲,不近人情!


    “我要說的是我兒子的真實身份!”翟惜墨一臉嘲諷的看向了韓隨境,“當年,我妻子嫁給我,僅僅過去7個月便生下了孩子,這個孩子肯定不是我親生的!那麽,首長,你覺得這個孩子會不會是你的呢?”


    韓隨境豁然站起,怒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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