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文家招待家屬院所有的幹部,以及一些幹部的家屬,這麽多客人,主題又是為新來的首長接風洗塵,桌上必須得有酒水。


    男人那桌擺的兩瓶玉林泉酒,屬於雲省釀造技術上乘的酒,名聲很大。


    像文家當晚這種至高規格的聚餐會,少不得玉林泉酒助興。


    文遠迴轉過來,麵色有些訕訕的笑道:“今天給首長接風洗塵,買了兩瓶玉林泉酒呢。”


    說著他看了一眼翟副團,輕笑道:“弟妹平時在家也能咪一口酒?”


    翟惜墨從長椅站起來,正在和其他幹部說笑,目光帶著幾分吃驚,趕忙替妻子說了聲,“她不喝酒。”


    “沒事啊,弟妹若是能喝一兩口,就給她倒一杯,這個酒是以果酒為主,度數較低,抿兩口不會醉。”文遠手掌摸著其中一瓶酒嗬嗬笑道,“若是喝醉了,晚上翟副團好好照顧弟妹。”


    說著文遠招唿妻子蘇紅趕快上菜。


    “她酒量淺,不用給她倒酒。”翟惜墨抿了抿唇說道。


    那意思很明白,不許給王紫如倒酒。


    王紫如坐在旁邊女人那桌,男人在人前不給她麵子,很不習慣。


    撇了撇嘴,故意說:“我以為文師長是請我上來喝酒呢,原來我們女人是不用喝酒的呀。”


    這話說的文遠尷尬,蘇紅也尷尬。


    蘇紅端著一盤菜進來,把手裏的菜擺在男人那桌,又去找了個迷你號搪瓷缸,交給丈夫文遠,低聲道:“你給弟妹倒一杯,她喝酒的人,不能沒酒。”


    “好。”


    文遠臉色訕訕,招唿首長坐上首主位。


    兩張方桌本來也靠的比較近,男人那桌上首的位置,恰好靠近王紫如。


    韓隨境不露痕跡的瞧了一眼坐在女人那桌的身影,看來她不像是到文家吃飯,像是來搗亂,剛到文家,就讓文家兩口子不知所措。


    他輕著頷首,落座後,拿起麵前的迷你號搪瓷缸,讓文遠給他倒酒。


    文遠最先給首長倒酒。


    然後另外拿了個缸子倒了一點,側過身遞給王紫如,“弟妹,你意思一下,翟副團擔心你身體吃不消,咱們少喝點。”


    “謝謝文師長。”


    王紫如接過文遠遞過來的酒,杏眸懶散的朝著搪瓷缸裏麵瞅了眼。


    還真是小氣,既然是低度數果酒都不給多到點。


    不等女人們過來就座,她抓起搪瓷缸,小酌了一口,神情愜意,仿佛隻差一位酒友。


    她有酒。


    他有故事。


    韓隨境視線飄過去:“……”


    他在雲省當兵這麽多年,平常極少沾酒,倒也曉得,當地釀造的酒主要以果酒為主,而玉林泉酒采用本地盛產的刺梨等水果釀造,酒精度數較低,但卻具有安神醒腦的功效。


    她這是腦子不清醒了?


    男人們陸續落座,由於一張方桌坐不下那麽多人,男人們也是緊湊的擠在一起。


    很快,男人那桌便舉杯喝酒,笑聲四起。


    文依婷做出懂事的樣子,故意站在翟惜墨身旁,察看男人那桌還缺不缺什麽東西。


    而坐在這邊的王紫如,一手托腮,懶洋洋的抿了一口酒,雙眼瞧著緊挨著她家男人站著的長裙女子。


    “文依婷這麽喜歡翟惜墨這樣的山裏娃?以她的條件,部隊上隨便找一個都比翟家的山裏娃強吧。”王紫如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一幕,並沒當眾宣誓主權的意思。


    看著自個男人和別的女人構成一幅畫麵,就挺有趣。


    蘇紅忙完,也過去看了看男人們那桌,見桌上該有的都有了。


    迴頭招唿幾個軍嫂進來吃飯,“咱們也吃,他們那桌需要什麽,再去添飯添湯。”


    幾個軍嫂早就把各家小孩隨便吃了晚飯,打發他們去操場等著看露天電影。


    所以文家的聚餐會全都是大人,除了文依婷是年輕漂亮的大學生。


    軍嫂們落座後,幾個軍嫂恨不得幫文依婷捧著飯碗,各種伺候文依婷。


    文依婷笑容燦爛,背靠著翟惜墨而坐,她吃飯斯斯文文的,捧著米飯,故意問:“紫如同誌,看不出來你還會喝酒。”


    “今晚這麽熱鬧的時候,上你們家來吃飯我高興嘛,你要不要也喝兩口?”王紫如聲音輕快的宛若黃鸝鳥悅耳,絲毫看不出來與文依婷之間有過掐架的痕跡。


    文依婷搖了搖頭,“我不喝酒,對了,聽說你有個兒子,不會是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裏了吧?”


    幾個軍嫂夾菜的動作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愜意的女人。


    李娟見狀,笑的風情萬種:“婷婷你剛從大學放假迴來,對咱們院兒裏的事情還不清楚,翟副團大哥跟著到部隊來了,好像說是手受了傷,幹不了活,像今天這種聚餐,孩子肯定是交給他帶。”


    “翟副團大哥?他又不是兵,到部隊這種地方做什麽?”


    “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哎呀,婷婷你要是想了解,一會兒吃過飯,你問翟副團嘛。”李娟笑的像個老鴇子,這兩天就是她在家屬院散播謠言,說文依婷和翟副團暗中有一腿。


    所以故意順著文依婷的意思,給他們兩個製造單獨聊天的機會。


    同時還能報複王紫如在白騰鎮害的她家男人被降職降工資的深仇大恨。


    眾目睽睽之下,她是遊刃有餘的在文家幾口子之間周旋。


    朱豔坐在方桌的角落,捧著一勺米飯,想吃卻不敢放開喉嚨吃飯。


    原先以為是到文家來和其他幹部妻子聚在一起吃飯,結果吃個飯呢,女人們心思這麽多。


    這頓飯太難吃了,


    文依婷看了看王紫如,故意問道:“既然家裏有人幫忙帶孩子,紫如同誌最後才上來,我們都以為她在家忙著呢。”


    “婷婷你吃飯吧。”蘇紅笑眯眯的打斷女兒的詢問。


    原先,王紫如是打算吃過飯收拾一下,就上去五樓文家幫忙。


    但中午文依婷去翟家搞了這麽一出,她覺得沒必要早早的跑來文家當牛馬,她文依婷十指不沾陽春水,那是她身為文家姑娘的好命。


    另外幾個軍嫂見文依婷開始對王紫如發難,全都悶聲吃飯,大氣都不敢出。


    王紫如拿著筷子,在桌上幾個盤子之間分別嚐 了一遍,味道除了油鹽和醬油,就找不到點其他調味料的痕跡。


    席間,沒看到段司令。


    她故意抬頭看了看韓隨境那邊,問:“咦,段司令他人呢,為什麽沒來?昨天文師長去我們家可是說,今天要給新來的首長和段司令接風洗塵。”


    蘇紅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朝著眾人笑笑,“段司令可是大忙人,已經迴昆區啦。”


    “下次等段司令來了再請他到家裏吃頓飯…”文遠舉著搪瓷缸,眼角餘光朝韓隨境瞥了一眼,發現對方眉頭緊鎖,沉默著沒有開口。


    看來,他這個副師長的權威不夠哇。


    否則新來的首長肯定會說兩句,表示下迴段司令再來第九師,一起到文家吃飯喝酒。


    這麽想著,文遠心裏便有一絲不痛快,舉著搪瓷缸喝著悶酒。


    好在另外幾個幹部很會來事,很快就把桌上氣氛搞起來,說的滿桌子男人笑聲頻起。


    緊挨著的一桌軍嫂們,見首長那桌氣氛很是融洽,她們也跟著低聲說笑著。


    李娟吃了一會兒飯,眼睛不斷的在滿屋子的男人女人身上打轉,這麽好的機會,她男人沒辦法參加這重聚餐會,心頭那個恨呐,她恨王紫如,害她男人失去了原本的連長職位。


    李娟故意用手肘頂了一下坐在她旁邊,一直悶聲吃飯的林小婉,但是林小婉正在啃排骨,眼角斜了她一眼沒做聲。


    “咳咳……”李娟見林小婉沒指望幫她,故意要讓首長知道,昨天翟家招待首長和段司令吃飯,翟家窮的連碗筷都沒有,還是去張營長家借的人家的新婚碗筷。


    讓王紫如當眾出醜,這麽一來,首長肯定不會提拔翟惜墨。


    “紫如同誌,昨天你們家招待段司令和首長,聽說你們家沒碗筷,還是借的張營長家結婚的碗筷?”


    李娟的話讓王紫如夾排骨的筷子頓了頓。


    正在緊張應付首長的一群幹部,臉上笑意微微一僵。


    大夥急忙看向張康。


    張康長得胖墩墩的,不喜歡被人關注,突然被所有人盯著,胖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看了看翟惜墨額頭冒出的三條黑線,張康陪著笑臉,“大家都住在家屬院,互相照應是應該的。翟副團他們剛住進家屬院,嫂子也剛從戰地迴來,沒時間去鎮上買新碗筷。”


    “不會呀?這兩天看到她天天往鎮上跑,今天不也去了鎮上,不然怎麽會等到我們做好了晚飯她才上來?”李娟看著王紫如,眼裏有幾分得意。


    王紫如夾了一塊紅薯粉蒸的排骨,囫圇點頭,“你對我家挺了解的嘛。”


    家裏招待部隊兩位大幹部,借的是張營長家結婚新買的碗筷,這事藏不住,何況她本就沒打算遮掩。


    王紫如坦誠相告:“你們可能以為這幾年我在鄉下老家日子好過,對吧?不怕大家笑話,當年我出嫁,日子訂的近,娘家也沒置辦什麽嫁妝。”


    “嫁到婆家兩三天,男人就到部隊當兵,這幾年我在家帶著孩子掙不到錢,也沒置辦像樣的碗筷。”


    “這次跟著到部隊隨軍,從家裏走的也倉促,也沒時間去街上買東西。從老家帶的幾個土碗湊合用著!昨天家裏請客,總不能拿老家帶來的幾個土碗招待貴客,嫂子你說對吧?”


    她故意看向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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