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河的兵們,早已列隊站在公路邊上。


    當他們看到乘坐吉普車的新指揮官,從車上下來,全都側目望過去。


    站在隊伍邊沿的翟惜墨,聽說新來的指揮官是段司令員特意從河朔四鎮調來的裝甲師,嚇得冷汗直流,他知道韓隨境直接管轄裝甲兵團。


    若是這次來白騰鎮的是韓隨境本尊,他倆見了麵,那便不止是尷尬那樣簡單…


    夜幕下,那人一身軍綠色軍裝,身板筆直,快步走到段司令員跟前,有著鐵骨錚錚的氣勢:“報告司令員!”


    “昆區裝甲師彭行寬率12師進駐白騰鎮,請司令員指示!”


    段硯直也迴敬了一個軍禮,在駐地明亮的燈光映照下,頎長身軀微頓,“長途跋涉辛苦了!讓戰士們稍作休整…”


    “是!”


    “這位是徐長河同誌,從此刻起,白騰鎮駐地所有隊伍將由你接管、指揮,你們兩位即刻做工作交接。”段硯直神色冷冽,當眾下發命令。


    這是他與韓隨境電話中交流之後,決定暫時把裝甲師培養的根正苗紅的大將調過來,接替徐長河。


    徐長河事先也得知,新來的指揮官隸屬於昆區裝甲兵團,受韓隨境直接管轄。


    這次,段司令員從昆區調來裝甲師,也是為了震懾邊境那股蠢蠢欲動的邪惡力量。


    “徐長河!”


    “彭行寬!”


    二人互相敬禮,隨後在段硯直的盯視中,開始交接兵力。


    夜幕下的小鎮主幹道公路上,一條裝甲師鐵疙瘩,旁邊佇立著駐地兵們。


    彭行寬對駐軍進行了初步掌握,便下令裝甲師全體輪流有序去吃飯、休整,等候進一步指令。


    駐地辦公區也陷入了繁忙景象,各個辦公室人影進進出出穿梭不斷。


    最忙的是炊事班幾個小戰士,抬著做好的晚飯去隔壁那棟宅子,分發給後來才到鎮上的裝甲兵們,有人順便跟他們打聽了一下河朔四鎮的情況。


    辦公室,彭行寬與徐長河分別站在沙盤前邊,進行當晚行動布局。


    “我的意見是山上兩支人馬,護送底下公路上的坦克,一旦發現對麵有動靜,山上的正麵迎敵…”


    “他們肯定也已經掌握了我方今夜的行動,咳咳咳……”


    段硯直抄著手臂,吸著煙,聽到彭行寬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一樣難受的緊,“你感冒多長時間了?還沒好?”


    “迴司令員,我這嗓子最近吃了不少藥就是不見好轉,感覺喉嚨有痰就是咳不出來。”彭行寬聽到司令員這樣問,頓時大汗,忙迴道。


    正好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王副官計上心來,暗道:“抓兩副中藥吃,不知道管用不。”


    “王副官!”段硯直略作思索,看向門口的人影,“你去叫你們的衛生員過來給新來的指揮官瞧一瞧嗓子。”


    “是!我這就去請紫如同誌。”


    駐地,正在進行當晚軍事計劃。


    病號室,幾個女人聽說段司令員從昆區調來新指揮官接替徐長河,湊在一起聊得可帶勁了。


    滿懷期待早早結束這邊的衛生員工作,快點迴部隊,好好看一看徐長河家裏那個女人的笑話。


    王紫如正思忖是直接出去和‘舊友’打個照麵,還是先給自家男人私下通個氣比較合適。


    猶豫的當口,聽見一道屬於王副官中氣十足的嗓音:“紫如同誌。”


    這聲音很是耳熟,這幾天,王副官每天都會來到病號室找王紫如好多次。


    坐在藥品室門邊的王紫如下意識抬頭,看到王副官神色匆忙跑進來,神色恭敬,“咱們新來的指揮官感冒好一陣子,嗓子難受,司令員讓你給他瞧一眼,看是不是吃點中藥。”


    “他們這些病號傷勢那麽重,吃了中藥之後眼看著是一天比一天恢複的好,紫如同誌你想想法子。”


    王紫如愣了幾秒,難道說她和‘舊友’要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見麵?


    “那你帶我去給他瞧一眼。”王紫如迴應一句,極力掩飾了內心的驚慌和無措,目不斜視地越過那群聚在一起閑聊八卦的女人們,跟著王副官去了前邊辦公室。


    二人走到辦公室門外,王副官做了個請的手勢,“進去吧。”


    王紫如側過臉看了看王副官,心說你就這樣把我推進去?


    迴頭看向背對著門口的兩個背影,與徐長河站在沙盤邊上的那位,戴著軍帽,一身綠色,身板還挺直……


    她還在門口做著各種心理建設,打著腹稿,隻聽得段司令員那糙嗓門兒喊道:“還愣在外麵做什麽?”


    王紫如硬著頭皮邁進了辦公室,“王副官說咱們新來的指揮官感冒了嗓子難受?”


    “嗯,你不是懂中醫嘛,給他瞧一瞧。”段硯直下巴朝著彭行寬輕抬。


    站在沙盤前邊的男子驀地轉過身,打量著出現在辦公室的衛生員,幾步走過來,微微頷首,“我叫彭行寬,感冒個把月了,也吃了不少西藥,就是嗓子難受,麻煩姑娘了。”


    彭行寬?不是韓隨境?!


    “呃,首長好!我姓王,是軍嫂…”王紫如愕然,遲疑了一下,恭聲道。


    原來是她自己在嚇唬自己!


    王紫如緊繃的神經立刻得到舒展,既然不是韓隨境,她還怕個啥?


    “請那邊坐下,我先把脈看一下什麽情況。”


    彭行寬微笑頷首,依言走到辦公桌前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下,順手幫衛生員也拉開一張凳子。


    在王紫如為她把脈之時,彭行寬也在暗暗觀察這名沉著的衛生員,他還不曉得,徐長河部隊配備的衛生員全都在家裏生孩子,帶來軍中的是從家屬院選的幾名軍嫂。


    隻是第一感覺,這姑娘樣貌長得非常漂亮,又黑又明亮的眼睛,鵝蛋形的細白臉蛋,看著不像是普通家庭的姑娘。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彭行寬機械般的伸出舌頭。


    下一瞬,王紫如湊近觀察病號的舌苔。


    莫名的,彭行寬這個單身漢子便是臉龐滾燙,唰得一下像火燒著了一樣。


    “火氣挺重的,你這個不需要吃中藥。”經過望聞問切等手段檢查之後,王紫如臉色鎮靜說道。


    段硯直眉頭蹙起,“他嗓子難受,不能治療一下?”


    “可以給他紮針灸,讓他咳出痰。”王紫如如實說道,末了,迴頭望向門外,也沒見王副官的身影,“不知鎮上最大的那間藥鋪有沒有銀針,有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他施針。”


    這事兒段硯直也不確定,但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吩咐王副官去藥鋪詢問。


    沒過多久,王副官帶著一包銀針迴來。


    看到王紫如動作熟練的打開布包,一眼望過去,裏麵全是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段硯直抹了把臉,“今晚給他施針,不會影響他做事?”


    “紮幾針他全身都會舒坦,哪會影響他做事。”


    外麵的幾個小幹部,連長排長團長們不時在駐地辦公室門外瞄一眼。


    翟惜墨也聽說了妻子正在給新來的指揮官紮針。


    心裏慶幸新來的指揮官不是韓隨境。


    “首長,紮針需要脫外套,或者你幹脆把裏邊的襯衣也褪下。”王紫如一邊挑選布包裏麵的細長銀針,麵不改色的說道。


    彭行寬沒紮過針灸,讓他一個男人當著女人的麵褪下衣裳,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一向鐵骨錚錚的漢子,頂著幾雙眼睛飄來的似有若無的打量,褪下衣裳,端坐在凳子上。


    王紫如並沒感到不好意思,手裏拿著細長的銀針,找準穴位,幾針下去,又細又長的銀針紮下去,彭行寬便是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到底行不行啊?幾針下去,他這心肝肺都要咳出來了……”段硯直手裏照舊夾著一根香煙,站在旁邊吞雲吐霧,看到彭行寬不住的咳嗽便是忍不住問道。


    就在這時,隻見彭行寬“噗”的一聲,一直卡在他喉嚨的痰液悉數被他咳了出來,噴了一地都是,看著怪令人反胃。


    段硯直眼神怔住,倏地抬腿出去,到外麵透氣。


    辦公室,隻剩下彭行寬和王紫如。


    “咳出來是不是感覺舒坦多了?”王紫如順手從桌上抓過一個搪瓷缸,也不知是段硯直的還是徐長河的杯子,遞給對方,“喝點熱水潤一潤嗓子。”


    彭行寬沒想到這邊的衛生員如此厲害,幾根針下去,便把他個把月的難受全數解決。


    他趕忙掏出手絹擦了擦嘴巴,抓起搪瓷缸大口喝著熱水,十分舒坦,“舒服!”


    王紫如迴頭看到王副官也在門外看熱鬧,便叫他進來,“王副官,你叫人打掃一下,另外,把這個搪瓷缸拿去用開水燙一燙再用。”


    “好咧!”王副官笑眯眯的點頭,看到新來的指揮官終於咳出了痰液,咱道:“看來紫如同誌醫術紮實啊。”


    “明天我去藥鋪抓點治療嗓子的藥,煎了之後你讓大家都喝點。”王紫如把銀針擦了擦,放迴布包,重新裹起來,“這個你幫忙還迴去。”


    “好好好!”


    王紫如正欲出去時,身後傳來新來的指揮官的聲音,“不知姑娘叫什麽名字?等戰事結束,我還有些問題請教姑娘。”


    “我是軍嫂,叫王紫如。”驀地,王紫如轉過身,眸光溫和說道,“首長有什麽問題可隨時問我。”


    “我叫彭行寬…”彭行寬微笑頷首。


    翟惜墨趁著大夥都站在中堂小聲討論當晚的作戰計劃,不動聲色的跟著妻子去了病號室。


    他一直跟到了藥品室,捏著喉嚨,“我喉嚨也不舒服很久了,快點給我治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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