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上下打量著盛願,毫不掩飾目光中的不屑。最終,視線停在他空空蕩蕩的無名指上,忽而一笑。


    最先發現的人左顧右盼,繼而,所有人臉上都掛上了不清不楚的笑容。


    ——牧峋似乎不想給他的未婚妻一個名分。


    這時,她們心中倒生出幾分同病相憐。


    指尖掐進手心,刻上深深淺淺幾道月牙。


    這種場合,盛願不能推開牧峋,隻能逼自己忍受他不斷的觸碰,這群人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令他不斷湧上作嘔感。


    「我想走了。」盛願說。


    「不想再多逛逛了?」


    「嗯。」


    牧峋無奈聳肩,和她們約定待會兒再見,便帶著盛願離開。


    深寂的瑩白色長廊,迴蕩著落葉般清靜的腳步聲。


    盛願深深唿吸,冷空氣一點點沖淡鼻腔裏二手尼古丁的味道。


    他忽然開口問:「牧峋,她們很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和她們結婚?」


    兩側牆壁掛著價值不菲的油畫,牧峋正津津有味的欣賞,聞言看向盛願,不答反問:「你怎麽看出她們很喜歡我的?」


    「我是美術生,聽教授在課上說過,情緒會從眼睛裏跑出來。」盛願語氣淡淡,不帶一絲情緒,「她們更想和你結婚,我能看到。」


    「怪不得,」牧峋若有所思的說,「你不光嘴上說討厭我,看我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


    盛願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答非所問。


    牧峋忙說自己開玩笑的,換了副正經語氣:「她們想要的是忠誠的愛人,但我是個三分鍾熱度的人,容易膩,給不了她們穩定。」


    盛願心中冷笑。


    ——頭次聽到有人把爛黃瓜說得這麽道貌岸然。


    走廊盡頭,是兩扇厚重的門。


    門後即將舉行的慈善拍賣會,是整場晚宴的重頭戲。


    迎賓員雙手接過牧峋的邀請函,上前拉開門,款款一請:「牧少爺,祝您和您的伴侶度過美好的夜晚。」


    「謝了。」


    視線倏然暗下,低沉的大提琴樂音緩緩淌進耳中。


    比起一樓二樓暴發戶一樣的裝潢,這座場館要稍顯低調。


    裝修簡約大氣,細節處添幾分別致點綴,燈光埋進暗色星空頂中,好似繁星閃爍。


    正在台上演奏的交響樂團,來自凡爾賽皇家歌劇院,樂音纏綿婉轉,極具法蘭西風情。


    參加這場慈善拍賣會,需要第二封邀請函,盛願是沾了牧峋的光才能進來。


    會場名貴雲集,金裝玉裹。他顯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個誤闖神仙盛宴的凡人。


    周遭很安靜,除了台上樂音,隻偶爾會傳來酒杯磕碰的清脆聲響。


    「那是……周見唯,他也來了。」牧峋說。


    聽到這個名字,盛願震驚的睜圓眼睛。


    周見唯身前人影幢幢,他看不大清,就踮起腳看來看去。


    牧峋覺得他的反應好笑:「你是他粉絲?」


    「……我喜歡他演的電影。」


    「趁機會去要個簽名?」


    盛願頭搖得像撥浪鼓,對影帝有種說不出的畏懼。


    「不用……我、我看看就行,你別……」


    牧峋笑他沒見過世麵,硬挽著手拉他過去:「影帝有什麽可怕的,他又不能吃了你……」


    忽然,牧峋腳步一滯,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目光直直落在與周見唯攀談的人身上。


    盛願正費力掙脫那隻手,猛然間一停,差點兒撞到腦袋。


    他詫異的抬起頭。


    就這樣,看見了牧霄奪。


    世界似乎從未如此安靜,了無聲響。


    沒有觥籌交錯,也沒有男歡女愛,盛願甚至懷疑自己徹底聾了。


    男人五官深邃,骨相淩厲,挺拔的眉峰壓住眼窩,眼眸黑、沉,似古井。


    雨水打濕落地窗,倒映著垂蘇頂燈斑駁的光影,扭曲,怪異。


    窗後,是山間無光的夜。


    牧霄奪西裝革履,身形被濃重墨色浸染,仿佛也融入夜中。


    盛願二十歲,年輕,沒見過世麵,更不記得自己是否經歷過這般心跳如鼓的時刻。


    孱弱的心髒在瘋狂跳動,「咚咚咚」的悶響,砸得他胸口鈍痛。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大量激素,每一粒細胞都陷入了掙紮與撕裂中。


    「他是……」


    「我舅舅。」


    他竟在牧峋的聲音中聽到了幾分緊張。


    下一刻,手被牽起。


    牧峋邁開步子,走向窗前器宇不凡的男人。


    人人都知,牧家大少爺是這雲川的太子爺,素來高傲不可一世。


    如今,卻在另一人麵前低下頭,恭恭敬敬的稱唿他:「舅舅。」


    盛願不知所措,木頭似的戳在地上,直到手指被捏了下,他才聽見牧峋聲音很低的說:「和舅舅問好。」


    心髒又慌又亂,口吃似的跳動,他第一次這麽聽牧峋的話,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他低下頭,剛一開口就露怯:「……舅、舅舅好。」


    牧霄奪這才偏過頭,眉眼冷淡,漫不經心的掃來一眼。


    盛願覺得,一股森寒的冷意正沿著地麵慢慢爬來。


    血液涼透了,凝固在血管中,他無法思考,隻剩腦中一根斷了的弦嗡嗡響。


    盛願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想多看一眼那張臉,視野一點點變得寬敞、明亮……但他膽子實在太小了,根本沒有勇氣直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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