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還差得遠呢。”羽輕翎不再看著星河,轉頭看向雲鶴,雲鶴也看著她,紅色的眼眸即使在黑夜裏也熠熠發光。


    “我的母親為羽族而亡,生前一直南征北戰,為羽族開疆擴土,在我們羽族,我的母親,羽族的羽後,納蘭諾是讓我羽族子民都為之敬佩的人。”羽輕翎說起自己的母親總是有一種驕傲感湧上心頭,她總能滔滔不絕地說很久。


    雲鶴也隻是靜靜得聽著她說,眼中滿是笑意。


    等到羽輕翎停了下來,雲鶴輕聲問道:“我還想聽呢,沒有了嗎?”


    羽輕翎抬頭看向滿天的星河,嘴角微微揚起:“還有啊,還有很多很多,多到說不完呢。”


    雲鶴笑出聲來:“所以你幹脆就不跟我說了?”


    羽輕翎點了點頭,笑容燦爛:“太多了,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呢。”羽輕翎將手放到臉上,比量了一陣,轉過頭去對著雲鶴說:“你能數清楚天上的星星嗎?”


    雲鶴像模像樣的認真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微微點頭:“有點難呢。”


    羽輕翎也應聲說:“是啊,很難啊,因為每天都有人為了守護這個美麗的世界而變成星星啊。”說完以後,羽輕翎的眸色黯淡了下去。


    雲鶴神秘嘻嘻地一笑,雙手捧過羽輕翎的臉來:“不過,輕翎想讓我數,我就試試嘛。”


    羽輕翎的臉被雲鶴托著,正好對上了那雙彎彎的眼睛,很是深邃,一眼望不到盡頭,眼睛裏像是裝滿了整片夜空一般。


    雲鶴仔細地指著星星一顆一顆地數著:“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


    羽輕翎抓過他數星星的手,搖頭道:“你這樣子是數不完的。”


    雲鶴停止了數數,轉過頭來對著羽輕翎微微一笑:“數不過來嗎?”


    羽輕翎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那就把他們一顆一顆地抓下來,慢慢數吧。”雲鶴把從羽輕翎的手心裏抽了出來,伸到自己的頭頂上,用手一抓,然後趕緊把手放到羽輕翎眼前:“快快快,你快看。”


    羽輕翎看過去,隻見雲鶴的手裏散發著微弱的,淡黃色的光芒。


    羽輕翎想扒開他的手心,可那些發光的粉末卻順著風飄走了,飄到了黑夜裏,光芒雖然微弱,但仍然可以點亮漆黑的夜空。


    發光的粉末像是一條絲帶一般,往高處飄去,羽輕翎看到的畫麵真得很像縮小版的銀河,而那些發亮的粉末就像是天上點點的星子。


    羽輕翎看得呆了,她第一次感受到那些遙不可及的星星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伸手就能觸碰到。


    羽輕翎眉眼間笑意漸濃:“好美!”


    “很美,可是總是留不住的,轉瞬即逝了。”雲鶴也抬頭看著由點點星子匯成的星河逐漸飄高,飄遠。


    “美好的事物總是難以留住的,我們不能貪戀美好,要為著下一個美好去努力不是嗎?”


    星河已經飄散了,眼前又變成了無盡的黑夜,羽輕翎收迴了視線,搖了搖腦袋,又歎了口氣。


    “為下一個美好而努力,隻要努力了,就真的可以收獲美好嗎?”雲鶴眼神有些恍惚。


    羽輕翎想到了自己參加的每一場戰役,都是努力的,拚盡全力的,可到最後,還是會有太多太多的人死在這場戰役裏。


    戰爭一定會死人,這是不可避免的,每一次羽輕翎都會這麽想,可是她也明白,這隻不過是為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讓自己的良心沒有那麽痛。


    親身經驗證明,有些努力,的確收獲不到一定的美好。她隻是對著雲鶴燦爛一笑:“有些事情總是要試一試的嘛,不努力就什麽都沒有了。”


    雲鶴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在他的心裏,想得遠遠比羽輕翎想得要多,他的處境十分危險,雖然貴為神君,可無權無勢,朝堂一手由自己的妹妹雲鸞把持著,雲鸞時刻想著要取自己而代之。


    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自己必須裝作不在乎一切都樣子,看著自己身邊親近的,信任的,一心為著自己好的人,都被逐個除去,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努力真的有用嗎?自己的努力是否隻會讓更多人喪失寶貴的性命呢?


    羽輕翎見雲鶴發愣,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雲鶴迴過神來,他想迴給羽輕翎一個微笑,卻發現怎麽也笑不出來了,每天都要掛著笑容,他太累了。


    羽輕翎發現了雲鶴的異常,輕輕踮起腳來,雙手摟住雲鶴的脖頸處。


    雲鶴被羽輕翎突如其來的親近嚇了一跳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抬起頭來,卻對上了羽輕翎那雙笑得彎彎的眼睛。


    “雲鶴君,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羽輕翎調皮地眨眨眼睛。


    一直冷若冰霜的羽輕翎,在此時就像一個活潑的少女,滿眼都是她愛慕的男孩子。


    雲鶴看得呆了,臉色有些微微發紅,轉過頭,不看羽輕翎的眼睛,輕聲咳嗽:“輕翎,我明天就要離開羽都啟程盛京了。”


    羽輕翎鬆開胳膊,笑意消失,變成了疑惑:“這麽急?”


    雲鶴兩手疊放在後腦勺上,臉上又恢複了以前的笑意:“我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再不迴去會被抓包的。”


    雲鶴的語氣很輕鬆,就像是偷跑出來玩的孩子。


    羽輕翎想到的卻是很多,經常處理些政事的人都知道,即使是百姓也會知道,一個國家的主君失蹤了,政權旁落是小事,有人趁機篡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羽輕翎點點頭,心下也了解他的不容易,沒有多加挽留,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雲鶴望著漆黑的夜,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夜深了,你快迴去吧。”


    “還會再見嗎?”每次離別,羽輕翎都會這麽問,她總是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會的,你每次都是這麽問的,我也每次都會這麽迴答的。”雲鶴說得話雖然熾熱,可雲鶴的聲音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過了一會,又用開玩笑的聲音說:“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嘛。”


    然後又附到羽輕翎的耳邊輕聲說:“我保證最多一個月,我們還能再見的。”


    羽輕翎很是疑惑:“一個月?”


    對上羽輕翎疑惑的神情,雲鶴笑出聲來:“你就等著瞧吧,我雲鶴說話向來算數。”


    羽輕翎也笑了,不知道為什麽,雲鶴說的話,羽輕翎總是相信的。這種盲目的信任,羽輕翎覺得多半是因為雲鶴身上有一種讓人很安心的感覺。


    雲鶴低下頭來,皺著眉頭,看起來十分嚴肅:“這位姑娘,這麽晚了還在外麵可不好。”


    羽輕翎笑得花枝亂顫:“這位先生,這麽晚了還在外麵是不是要做什麽壞事?”


    雲鶴一把摟過羽輕翎纖細的腰.“這位姑娘,我覺得我應該要做壞事了!”


    羽輕翎掙開雲鶴的懷抱,笑得越發的甜:“我真是看錯你了,我還以為雲鶴君是個君子呢。”


    雲鶴則搖搖頭:“君子什麽的最煩了,我還是做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比較好。”


    “不過現在,輕翎真的應該迴去了。”雲鶴看向羽輕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羽輕翎橫抱了起來。


    羽輕翎一愣,稍後反應過來:“你,放我下來啊。”


    雲鶴像是沒聽見似的,將羽輕翎抱到了馬上,才鬆開手,然後踢了一下馬屁股,馬兒受了驚,極速往前行去。


    羽輕翎迴頭去看雲鶴,隻看見一襲白衣在自己的視線裏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了一個小白點,隨即再也看不見任何。


    雲鶴目送著羽輕翎迴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鮮豔的紅色。


    第二日,早朝。


    如羽輕翎所料,羽皇果然對昨日發生的事情十分氣憤。


    威嚴而憤怒的聲音迴響在整個聖殿上,所有的大臣被這種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嚴嚇得不敢抬頭。


    隻有幾個人敢抬著頭,看著發怒的羽皇,這幾個人都是昨日在現場的人,包括羽山河,羽輕翎和檢察院長楚懷林。


    楚懷林站在從前往後數的第二排靠右的位置,文官都是靠右站著的。在他的後麵所有的大臣們都穿著統一的朝服,恭恭敬敬的低著腦袋。


    就唯有站在最前麵的楚懷林穿著極盡招搖的青色繡梅長袍,頭高高地昂起,他的個子很高,看人總是喜歡用下巴來看。


    在他後麵的大臣都盡力地站在他的身後,希望這個驕傲的人可以擋住他,不要讓羽皇看見他。


    羽皇掃視了一圈,所有人都是規規矩矩的,一動不敢動,等羽皇看到了聖殿之上最與眾不同的楚懷林的時候,表情一點點的陰沉下來,一直緊緊地盯著楚懷林,那目光像是遇到了殺父仇人一樣。


    可偏偏楚懷林一點都不在意,他用自己高昂的下巴來迴應著羽皇惡狠狠的表情,兩人僵持了好一段時間,大臣們都嚇出了冷汗,偷偷地用袖子擦汗。


    羽皇用冰一般地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楚懷林,你在聖殿之上儀容不整,藐視君王,可知罪。”羽皇重重地一拍椅子,因為用力太大,自己咳嗽了起來。


    楚懷林沒有一點恐懼,眼神中有幾分不解,依然將頭抬得高高的。


    羽皇把桌子上一塊硯台砸了過去,楚懷林隻是微微一側身子就輕鬆的避了過去,躲在他後麵的大臣,沒有來得及反應,硯台就飛向他的腦袋“嘭”的一聲,那個官員就滿帶著不解地豎直躺了下去。


    然後就有敬職敬業的羽林軍將這位大臣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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