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誰都沒有想到,隔日,城裏發生了一件慘目忍睹的禍事。

    溫馨照例捧著書卷,端了根小木凳子,坐在大樟樹下,溫故而知新,這時候,大牛和小婉神色匆匆跑到她家。

    “哎呀,你還有閑情看書,你家的冉三公子出了大事了。”小婉急忙一把抽了她手中書卷,‘啪‘一聲,扔在地上。

    “什麽他家我家的,他是他,我是我,完全沒關係。”溫馨沒心沒肺解釋道,眯著不滿的眼,彎身拾起書卷,放到嘴邊吹了吹麵上塵灰,起身就朝屋內走。

    冉三家中那麽有錢,他出了什麽事,自有他家裏人操心,甘她什麽鳥事。

    “好歹也吃了人家不少東西,連個起碼的關心都不問,你真是絕情。”小婉吹鼓起兩邊腮幫子,沉著臉饒到她前麵,伸開雙臂攔住她。

    呃,她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吃人嘴軟典型,想想,也對哈,冉三送來的好東西,自己送小婉最多,她作為受恩惠者維護關懷偶像是應該滴。

    頓腳,停住,溫馨開開始糾結自己的眉毛:“怪了,他給你多少銀子,你這般維護他,你不是今兒要和昨天那位華公子一起聽戲去的嗎?怎麽有時間在我這瞎晃。”

    說起華公子,小婉粉臉明顯一紅,傾慕之情溢於表:“城裏出事了,就沒去了,和他改約了下迴,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嘖嘖,小妮子恐是真動了春心,隻是那人總給溫馨一股陰沉的感覺。

    “讓開。”溫馨大步饒過小婉走。

    “溫丫頭,昨夜真的出大事了,我今早去城裏給王府送大米的時候,聽說萬翠樓昨夜被包出場的妓子被人奸殺了,那個包她們出場的就是··就是···”身後大牛語調沉沉,說道最後,老實憨厚的他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溫馨心一抖,疑惑轉身,大牛眼睛忽閃忽閃躲避她。

    見他那副扭扭捏捏為難樣,溫曦心內已經大概猜到了八分,她好心接著他未完的話道:“是不是冉三公子包她們出場的呀?”

    兩人都沉重點頭,看她的眼光充滿了憐憫。

    溫馨都還沒過門,三公子就惹上了這等不光彩的事情,溫馨本來就對三公子不感冒,如今,唉,怕是三公子更難娶得美人歸了。

    這還真是好事多磨。

    本來嘛富家子弟平常就是銷魂窩溫柔鄉的常客,三公子偶爾嫖個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壞就壞在那三個妓子被幹死了,渾身裸一絲不掛,麵目全非,據說兇手奸殺的方式極其殘忍,連那些去客棧現場驗屍的資深老捕快,都看不下去,跑到外麵嘔吐不止。溫馨皺眉:“衙門懷疑冉三是兇手?”

    他不會變態至此吧?

    家中有美妻嬌妾,年紀又處於風華正茂大好年華,犯不至於做出這等沒有人道的畜生幹的事情。

    除非,呃,冉熙雲真的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變態。

    小婉義憤填膺:“可是就是懷疑他,現場有他遺留下的作案工具,一根玉簫,昨晚和他一起的那幾個公子哥也說那蕭是他的,昨夜最後那幾個妓子都被冉小爺單獨帶走了,他們還嫉妒笑罵他,說什麽他要為心上人守身如玉,結果還不是打算自己獨享,玩三女吹簫,呸,虧得那些狼心狗肺的公子哥平常占了三公子不少便宜,關鍵時刻,沒一個幫他說好話的,都急忙撇清關係,唯恐惹得一身騷。”

    小婉說起三女吹蕭,一旁的大牛不自在咳了兩聲,拿眼瞟了她一下,臉騰地紅了。

    溫馨心想,這有什麽奇怪,人都是自私,牆倒眾人推。再說,建立在金錢利益上的友情,本來就是孱弱不堪,冉熙雲不可能不明白這麽道理,可他還是要和那些狐朋狗友來往,任其占便宜,他若不是個真正的大蠢蛋,敗家子,就是個深藏不露的超級腹黑。

    那個,言情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吧?

    “溫馨,你別擔心,我讓華公子去衙門打聽最新情況去了,據說衙門來了一個新官,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在傳這位老爺是女皇親自委派下來的,為人剛正不阿,唉,等華公子一有什麽新消息我馬上飛鴿傳書給你,你也別多瞎想,三公子覺對不會是這樣的人。”小婉沉痛拍著她肩膀安慰。

    然後和大牛一臉歎息地走掉。

    溫馨站在陽光下摸著臉失笑:“誰說我會擔心他,他家那麽有錢···難道我臉上真有表現擔心?”

    不會吧?

    自己敢肯定對冉三沒有丁點意思,又不是花癡,怎麽會去擔心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

    還有,那個華公子,你讓華公子去衙門打聽,額,你都不了解他究竟是什麽人?他有那麽神通廣大探聽衙門的消息嗎?

    啷理個瞥呀,總覺得冉熙雲莫名其妙招惹上自己後,煩心的一件跟著一件的來。

    他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災星吧!

    當即,溫馨抖了抖身子捧著書卷進了屋。

    入夜後的溫家私塾小院,顯得幾分寂寥。

    溫學年今晚不在家,上虎子家教他繪畫去了,溫馨歪七八仰躺在床上,手中的書卷半個時辰過去,依然還是那頁。

    她今晚思緒有點雜亂,胸腔中總有股子難以靜下心來的煩躁,就像是被塞了團亂麻,堵在心口,悶得人不舒服又難受。

    出於女人第六感總覺得今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右眼皮子也頻頻跳的厲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溫馨有這麽強烈不安感的時候,隻有一次。

    憶起來,就要追溯到十年前那秘密曝光慘痛的一夜。

    那夜,星光似乎也是如這般黯淡無光,相國府金碧輝煌的花園內,隻有風靜靜地吹,花叢中蟲子吱吱地鳴叫。

    那夜,正值燦爛年華的溫學年,被鞭打得全身是傷跪在那個壞人麵前,幾乎奄奄一息,可他的懷中死死護著臉色蒼白哆嗦的寶貝女兒。

    那個壞人神情嚴肅坐在一張貴妃榻上麵,他鵝蛋小臉上麵,如畫中美玉的長眸像刀子似地緊緊鎖在溫學年臉上,挺梁的鼻梁下麵,薄唇輕抿,帶出一抹令人膽寒的壞笑。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告訴我,你後悔了嗎?”帶著一絲寵溺的低沉聲音,那壞人俯下身子,伸出修長的手,撫在他消瘦臉龐。

    “呸,把你的髒手拿開。”溫學年一口血痰吐在他莊嚴華麗黑袍上麵,混合袍身詭異藤條圖案,竟宛如地獄勾魂來的使者。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僅手髒,我的心更髒,那麽你呢?身為我的‘幹淨’孌童,卻暗度陳艙,勾搭女皇,如今連小賤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養這麽大了,你可知我心裏有多恨你?”

    他絲毫不介意的笑笑,手緩緩撫在溫學年頸間,然後,遊移到了他女兒頭頂,順著到了她的小臉,微一用勁,自他手掌心中扳起那張可憐小臉,眸底掠起一抹極寒殺氣,說:“模樣長得不錯,像極了你,本王最愛的這張臉,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就留她在相國府。”

    溫學年緊咬牙關,痛苦在他臉上浮現。

    “求你,放過我女兒。”他雙眸圓瞪驚恐道。

    “求我?現在的你憑什麽?”他嘴角含笑。

    他垂眸站起身,華袍帶著詭異的圖紋自他身上垂直而下,帶出一泄耀眼流光。

    手臂一揮:“來人,把這個小賤人給本王拖出去,賣到朝玉樓,順便帶句本王的話,今晚就給她開苞。”

    “大人,爹,救我,救我···”那壞人的爪牙蠻狠把尖聲哭泣的她,從溫學年懷中捉起,兩人各自架起她弱弱胳膊朝外麵托。

    一滴眼淚滾下溫學年眼眶,他強忍渾身專心蝕骨疼痛,一點點爬到他麵前,雙手抱住他的大腿:“求你放過她,她才六歲,去了朝玉樓她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緩緩蹲下身,把臉湊近他,視線在他臉上停滯了片刻,然後輕佻地用一根手指細細勾勒他的唇線。

    他不堪別過臉,卻被他強行扳正,寒徹徹說:“放過她不是不行,你什麽地方背叛了我,就把什麽地方給我切了,本王就放過你們父女倆人。”

    地麵上“哐當”一聲。

    一把鑲金嵌玉的精巧匕首丟到了溫學年麵前,他顫顫伸出手,指尖撫摸上冰涼刀背,耳朵裏是年幼女兒撕心裂肺的痛苦求救聲。

    “你說的話當不當真?”

    “哼,我以為你跟了本王多年,了解本王為人。”

    抬眸,眼眸底滿滿印著的都是那個男人冷若冰霜的臉。

    低眸,眼睛一閉,木然拾起匕首,然後,手起刀落,再然後,兩腿間妖治的血混合無窮的罪惡被那雙一直注視他的漆黑眼睛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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