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走出民政局,抬頭仰望天空,天空還是那樣,像蒙了一層布,瞧不見那湛藍的麵孔。說好的,等秋高氣爽爬妙峰山,看紅葉,賞怪石,許心願,想來這一切都不必了。


    一諾,茫然的走進地鐵站,茫然地坐在地鐵站裏的空椅上。望著模糊的車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川流不息的人群從眼前不停的晃過。


    遠處,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女娃娃,兩隻手臂被一左一右的年輕夫婦拎高了,女娃娃彎著腿,被父母拎著往前走,笑嘻嘻的銀鈴聲灑了一地。一諾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叮鈴鈴!”


    包裏的手機鈴聲,驚醒了一諾。一諾忙低頭,眨了眨眼,想把那眼眶裏的澀意眨迴去,卻,不小心落了下來。


    打開手機,一諾快速點開,陌生號碼,顯示著326人備注推銷。一諾掐斷了電話,電話恢複了安靜,屏保還是十指相扣的手,鑽石亦閃著寒冷的光。


    一諾顫抖著想把屏保圖片換了,卻一時不知道從哪換起,手似乎抖得更厲害。


    離婚前不是很平靜嗎?自己不是和自己說過嗎?沒什麽的,離婚的人那麽多,也不多我一個,別人能行,自己也能行,不是自己安慰過自己,這樣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強留在身邊又有什麽用?


    我有文憑,有工作,有房子,有錢,沒什麽大不了的,舍我離去的,他不是第一個,又何必太傷心?


    一諾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


    行人紛紛駐足,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


    “媽媽,那位姐姐哭了?她肚子疼嗎?”幼稚的聲音問道。


    “嗯!有可能。”媽媽的聲音有些牽強。


    “樂樂,……”


    小女孩放開媽媽的手,朝一諾跑過去。


    “姐姐,給你一顆糖,吃了糖就不疼了。我吃了糖,手就不疼了。你看。”女孩站在一諾麵前,伸出她的小手。


    原來,小女孩,剛掛完水,棉花球還粘在手背上。


    “謝謝!”


    “媽媽,姐姐謝謝我呢!”


    “嗯!樂樂做得真好。”


    “再見!姐姐。”小女孩一隻手被她媽媽拉著,一隻手使勁的朝一諾搖著手,笑靨如花。


    “再見!”一諾輕聲說。


    一諾手不再抖,圖片換成了大黃,自己曾經養過的一隻狗。


    “大嬸,忙啥呢?”一條微信顯示在屏幕上,印入一諾的眼簾。


    一諾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勾,許靈這個鬼機靈,自從一諾結了婚,她就愛稱唿一諾為大嬸,一諾無可奈何的隻由著她去。


    點開微信,給許靈中發了個消息。


    “靈,我離婚了。”


    這事是瞞不住許靈的。


    許靈是一諾的最好的朋友,一諾結婚後,她也時常來一諾家蹭飯。每每,一諾的婆婆遇見了她,事後總是會嘮叨,說許靈把她蘇家當她自己家了,來去自由。一諾,解釋過幾次後,也就不再解釋,老人家認為的東西,是根深蒂固的,講不通。許靈,也是倔強,老太太不喜歡,她還就偏愛來。老太太見許靈那桀驁不馴的性子,說話愛理不理的架勢,老太太還真不敢當麵說許靈。老太太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許靈的信息迴得很快。


    “今天,不是愚人節,你開玩笑,我也不會笑的。”許靈迴複的信息立馬在下麵。還發了驚嚇過度的圖片。


    “這個確實不好笑,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它是真的,比金子還真。”


    “我覺得,金子還是假的好。丟了不可惜。你也覺得它是假的吧!”


    “可惜,我的金子雖少,但都是真的。”


    “不要啊!我們倆,好不容易有個脫單了。難道又要變成兩個剩女。”


    一大堆圖片甩了過來,一諾似乎能聽見許靈那驚叫,哀怨,撒嬌的聲音。


    “你是剩女,我不是,我是結過婚又離婚的人。”


    終究是不一樣的。


    ……


    許靈就是這樣,總能胡扯八扯,把你扯上另一條不同的路。


    一諾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點,雖然可能隻有芝麻那麽大點。


    子河終於在結婚二年零一個月後,對一諾提出了離婚。一諾不爭不吵不鬧的辦了離婚手續。吵啊,鬧的,又有什麽用,他不愛你了,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一諾多麽渴望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什麽都沒留下,除了房子。可是,一諾需要的不是房子,她需要的是個家,一家三口熱熱鬧鬧的過日子。


    渴望的東西總是難以得到,因為,你太過於在乎了。


    ……


    隔天,子河過來拿東西。


    一諾坐在客廳,失神的望著電視。電視裏麵的鶯鶯燕語,此刻聽起來有點刺耳。不過,總好過於,聽子河收拾東西的聲音。


    子河很快就出來了,隻拿了一些衣服。


    “東西,我都拿了,沒拿的你就丟了吧!”子河抓抓頭說,也許他內心還是有些愧疚的。


    “知道了。”一諾的聲音像是平常聊天時說“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一個樣,平靜沒有波動。


    “那我走了。”子河尷尬的摸摸鼻子,快步朝門外走去。


    一諾隻從鼻子裏“嗯!”了一聲,頭都沒抬。難道我還要跟你說再見,真希望再也不見。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子河的歡快的腳步聲快速遠去。


    一諾知道,此刻子河真的永遠地走出了一諾的世界,自己又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一諾坐在沙發上良久,突然發現五寸的結婚照竟還在電視機旁,照片上自己笑得很溫婉,子河笑得很開懷,當初,子河是愛我的吧!為什麽愛的保質期這麽短。不是說好要永遠的嗎?一諾一個箭步走過去,“啪!”的一聲把照片合在電視櫃上。


    誰知,照片背後的白紙黑字“我永遠愛你!”的字樣卻印入一諾的眼簾。


    一諾潸然淚下……


    第二天起來,一諾眼睛微腫,一諾照著鏡子,仔細的撲了一層又一層粉,直到不影響出門,才拿起包,出門上班。


    一諾去了公司,努力的工作。


    愛情與婚姻沒有了,但生活還得繼續。


    一諾心裏希望工作能忙碌些,這樣發呆的時間便會少很多,心痛傷心的機會也會少很多。


    ……


    “一諾,晚上一起吃個飯。”


    臨下班,張小青約一諾隔著桌子。


    “不了,迴去還有事。”


    一諾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拒絕道。


    “能有什麽事?迴去還不就是你們夫妻倆,夫妻生活改天嘛,這一天不幹活,你家子河還能休了你。一起去嘛!於蘭、薑舒珍她們也去呢。”


    張小青挎著包,走過來,熟稔地拉住一諾的胳膊,調侃著說。


    張小青向來自來熟,不過,她喜歡挑撥,性格也頗為小氣,一諾並不愛跟她說笑。


    “真有事。你們去吧!”一諾從張小青胳膊彎裏抽出自己的胳膊。


    “你們一起去吧!今天,我真有事,下次我請你們。”一諾朝前麵的於蘭和薑舒珍喊道。


    “那下次約你!”於蘭溫婉的笑著說。


    “嗯!再見!”一諾朝她們揮揮手,快步往廠門口走去。


    “喂!你的麵子不夠大啊!嗬嗬!”薑舒珍半真半假的調笑道。


    陰鬱之色一閃而過,張小青自嘲道:“沒辦法,不是領導沒有足夠麵子!”


    “說不定馬上就升了,……”


    一諾迴去,隻是想,盡快的把屋裏的關於子河的東西都處理了——扔掉。


    ……


    星期五,一大早起來,一諾發現屋頂、路上白茫茫的一片,整個世界似乎變得潔白無瑕。原來,夜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雪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飄飄灑灑的歡快的從天空蹦下來。


    一諾,匆忙的裹緊了圍巾,就趕緊出了門。


    下雪天,路不好走,容易出狀況,得早點出門,以免滯留在路上。


    一諾緊趕慢趕,終於趕著點來到了公司。


    大家站著的站著,坐著的坐著,熱火朝天的討論著,這場大雪。


    “這雪,我看著今天像停不下來。”老黎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判定道。


    “那晚上怎麽迴去啊?”


    新來一個月的小張擔心的問道。


    不怪他擔心,雪就這樣再下一整天,路上車可不好開,說不定公交車都要早早收班。


    一諾也擔心,自己也是坐公交車來的,到時候不知道怎麽迴去,希望還有車吧!


    誰知道,下午,經理就過來宣布,晚上加班。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年終了,我們財務部的事情比較多,今天晚上和周末大家辛苦點,都留下來加班。大家把手頭上的活趕一趕,爭取,三號出報表。”


    經理話剛落,下麵就議論紛紛。


    “晚上加班?那還怎麽迴去啊?”張琴吃驚的問經理。


    胡經理笑眯眯的說:“公司很人性化,加完班,副總裁請大家在一家樂再吃個宵夜,想喝酒的,還可以點幾瓶酒。公司還在對麵的紫金酒店訂了客房,大家吃完飯喝完酒,就直接在那住一晚,省了你們再往家趕。這大雪天迴去路上也不安全。”


    “啊?怎麽不迴去啊?”


    “哦!耶!耶耶!”


    “住酒店啊?”


    “五星級大酒店,我來了。”


    激動得喊得最大聲的是小張,年輕人活力足。


    ……


    成了家的人詫異又煩惱,沒成家的人倒是挺樂意的,神情都很興奮。


    一諾倒也無所謂,迴家也是一個人,冷冷清清。


    九個女同事,一諾最後去領房卡,一個人住一間房,房號還不錯,1006。


    嗯!一個人挺好,正合我意。


    挨不過,酒桌上的禮節,隻喝了一杯啤酒的一諾,頭就暈乎乎的了。迷迷糊糊去了酒店,進了電梯,嗯!十樓。一諾按了電梯按鈕。


    出了電梯,一諾,挨個看房門號,1006,不錯。拿出房卡開了門,進去,直奔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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