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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卡林的皇帝陛下驚覺自己已經聯係不到自己的部隊的時候,薩繆爾的船隊已經離開到達了卡林的邊境,遠離了正在形成的風暴中心。當然,遠離卡倫塔的船隊並不知道風暴正在形成,隻有薩繆爾從一係列的跡象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船隊此時正從多蘭白崖上空經過,這是位於海邊的一處巨大的白色海崖,標誌著卡林的西麵邊境。一個世紀來,無數浮空船從其上空經過,向西前往新大陸。這處高聳的白崖便成了無數船員離開故鄉前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


    “減速吧,讓他們再看一眼卡林”舍爾對船隊下達了命令。命令迅速下達到整個船隊,三艘浮空船把速度降低到半速。


    船上的勞工們已經匯集到了船尾,目送著遠處那高聳的白崖逐漸遠去。船員們已經告訴了他們白崖標誌著卡林國界。勞工們目視著漸行漸遠的白崖沉默不語,無論是正值壯年的男女,還是尚未成年的兒童,都感受到了壓抑而悲涼的氣氛。


    對於船員們來說,這隻是一次普通的跨洋航行。但是對於許多勞工來說,這也許是跟故鄉的最後告別。他們幾天前在卡倫塔的荒野目睹了對流浪漢們的血腥驅逐,已經知道他們在卡林恐怕再無安身之地,卡林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家園。


    但是卡林畢竟是他們出生和長大的故鄉。故鄉現在已經變成了這樣,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迴去麽?


    勞工貿易在最近的幾年達到巔峰,但是它的曆史可以追溯到數個世紀之前。許多老的船員在自己的生涯中運送過無數前往新大陸的勞工,但是幾乎沒有見過還能從新大陸迴歸故鄉的人。新大陸遍布著大量的魔力腐化區,導致亡靈和黑暗生物橫行,經常有人類據點在他們的襲擊下灰飛煙滅,在裏麵工作的勞工們自然不能幸免。


    即使運氣稍好,沒有被這些危險的生物襲擊,終日高強度的工作和窮困的生活也會讓勞工們很快傷病纏身,最後晚景淒涼。幾乎沒有人能攢夠錢買上一張迴家的船票。盡管已經知曉對方的命運,老船員們還是不忍心把這個殘忍的事實告訴這些可憐的勞工。


    但是這些勞工的人還是隱隱約約猜到了真相。


    一陣低低的啜泣聲打破了壓抑的平靜,然後很快像瘟疫一般傳播開來開來。幾乎所有的勞工都哭了,哪怕是錚錚的漢子也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淚。


    在艦橋上看著這一幕的薩繆爾也忍不住感歎: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又會願意背井離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謀生計”


    “沒想到你也會有悲天憫人的時候”托夫特忍不住嘲笑道。


    “這不是悲天憫人,我也是被迫背井離鄉大軍中的一員。”如果自己的判斷沒錯,那麽作為前空軍中將,薩繆爾將不可避免地會卷入以卡倫塔為中心的巨大旋渦當中,不想參與此事的薩繆爾隻能被迫選擇離開卡林,而且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恐怕都無法再迴去。


    幸好自己的大多數財產都已經換成了更保值的珍貴煉金和奧術材料,並且已經偷偷運往了新大陸。雖說是被迫背井離鄉,但是絕對可以保障生活富足。


    很快,船隊已經進入了雷霆洋,多蘭的白崖已經變成了天邊一條細細的白線,卡林這個故鄉也逐漸變成了一個抽象的符號,以後隻有在的夢中才能迴味往日的時光。


    “今天是凜冬祭,晚上的晚餐再弄得豐盛些。”薩繆爾看了那些勞工一眼,吩咐道


    凜冬祭是卡林人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它起源於數千年前農耕生活之中,農民們在秋末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後,便會聚集在一起慶祝今年的豐收,並祭祀冬之神,祈禱即將到來的冬天不要太過於嚴酷。


    時過境遷,凜冬祭的宗教色彩已經逐步淡化,隻保留下了慶典的元素,最終作為一個傳統的節日流傳至今,無論是依靠每年的收成養家的農民,還是在城市裏謀生的市民,都會在這一天與家人一起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你居然這麽好心?”托夫特取笑道,薩繆爾經常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這些印象中絕對不包括好心這一條。


    “我隻是希望自己吃得豐盛一點”薩繆爾麵無表情的解釋道。


    “那讓舍爾給你開個小灶不就完事了?”在托夫特看來這個解釋簡直漏洞百出。


    薩繆爾咳嗽了一聲,迴答道:


    “從我八年前當上艦長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絕對不在船上開小灶”


    “瞎雞ba扯淡,整個古雷格戰區最喜歡開小灶的就是你!”


    舍爾看著自己兩名上司樂此不疲的互懟,忍不住搖了搖頭,但是還是吩咐自己的下屬再給今晚的晚餐加上幾道菜。然後他又跟大副吩咐了幾句,大副點了點頭,下達了艦隊迴複正常速度的指令。


    於是遲暮劍手號響起了兩聲悠長的汽笛,船隊裏的其他兩艘船也用汽笛長鳴作為迴複。船隊的速度也很快由半速恢複至常速。


    勞工們並不理解以汽笛為載體的信號係統的含義,他們隻看到此時多蘭白崖在天邊的最後影子正漸漸消失在天際線之下。對他們而言,那悠長的汽笛像是一聲告別,宣告了往日的故鄉徹底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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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員們很快發現今年凜冬祭的晚餐比以往還要豐盛許多,常年在船上度過大半時光的他們已經習慣了在船上過節的生活。盡管仍然思念遠方的親友,但是豐盛的晚餐還是可以抵消部分思想之情。但是跟曆年的晚宴相比,今年的晚宴實在是太豐盛了。


    即使是重大節日,船上的晚餐也主要以醃製肉類和蔬菜幹為主,船上少量的用魔法保鮮的食材是給船長和大副等高層準備的。但是今天的晚餐則是人人都有份——無論是船員還是乘客。


    船隊這次正好運送了一些新鮮食材準備順路賣往沿途的港口,不過在薩繆爾的拍板下拿出了其中一部分用於今天的晚餐——反正薩繆爾也不差這點錢。


    人們自然是歡唿雀躍,船員們都對自家公司的大股東大加讚賞。不過薩繆爾很快發現東西不太夠吃,他看到隔壁桌的那個幹瘦的中年男子把自己盤中的雞肉讓給了自己的女兒,自己則在一旁偷偷地咽口水。在找到這份工作前,他們恐怕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缺吃少穿的生活了。


    於是在他又讓人去貨艙再取一部分食材到廚房。


    薩繆爾自己則常年衣食無憂,對食物的興趣沒有那麽大。而且他現在還有正事要幹。就在他端起餐盤準備起身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那個前幾天上門傳教的鯡魚教團牧師。


    “抱歉,上次下班太匆忙,沒有把這份入教申請表給您”牧師飽含歉意,彬彬有禮的解釋道,然後把入教申請單遞給了薩繆爾。


    但是……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入教啊?!


    但是那個半老牧師似乎沒有聽到,自顧自地說:


    “主神大人說名字可以不填,重點寫一下性別,取向和愛好就行”


    嗯?你們其實是偽裝成教團的婚介所吧?!


    “抱歉啊,我得再去打點吃的東西,我好久沒吃得那麽豐盛了”在薩繆爾發作之前,那個牧師就已經溜了。


    薩繆爾拿著那張入教申請單,一眼便看到了至少兩個錯別字和3個排版錯誤,心裏突然有把它撕碎的衝動,但是一想那麽多人看著呢,還是把它折好放到了口袋裏。


    然後他端著自己的餐盤直接坐到了一位棕發少女的桌對麵,這正是前幾天薩繆爾在樓梯口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少女。在上次見到對方以後,薩繆爾便對這位美麗的少女念念不忘,可惜之後少女一直深居簡出,讓薩繆爾沒有什麽機會接觸對方,現在難得遇到了少女,薩繆爾又怎麽可能放過機會。


    少女身邊坐著好幾個人,從他們的互動來看身份應該在這位少女之下,可能是下屬或者仆從。見到薩繆爾坐過來,少女顯得挺開心,跟薩繆爾聊了起來,於是這些人的就被晾在了一邊,十分尷尬。


    看得出來這些人心裏有點不滿,但是又無法發作——他們不敢對少女發火,也不敢對薩繆爾表達不滿,多日相處後他們知道薩繆爾才是這個船隊的主事人,在人家的地盤上搞事豈不是自討沒趣?


    薩繆爾看出了這些人的不滿,他沒好氣地對他們說:“我要是你們,這個時候就會去上個廁所。”


    於是這些人紛紛以上廁所為由告辭。


    沒有想到這些礙事的人居然會被薩繆爾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趕走,少女忍不住掩嘴一笑。計劃得逞的薩繆爾也顯得十分得意。


    “忘了介紹自己,我叫薩繆爾·伊文森”


    “芙洛密娜·安茹,久仰將軍您的大名”


    薩繆爾十分驚訝,一是因為對方出自卡林赫赫有名的豪門安茹家族。二是因為對方居然認識自己,他常年在海外服役,不應該在國內有如此大的名聲。


    “其實家族一直對您關注有加,家裏的許多長輩對您評價非常的高,認為您將會是未來空軍司令的有力競爭者。”


    “可惜現在不是了”,薩繆爾自嘲了一下。


    “其實您沒有必要那麽沮喪,這個時候離開卡林軍隊未嚐不是件好事”


    薩繆爾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哦?”


    “前幾天卡倫塔郊外那場血腥的行動您也親眼所見,不知道您有沒有感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空管局?提比略·尤裏烏斯?”薩繆爾脫口而出。


    芙洛密娜帶著讚賞的目光點了點頭,心裏感歎不愧是家裏那些長輩一直關注的人,無論是軍事素養還是政治敏銳都堪稱超一流。


    薩繆爾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說明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更可怕的是這些豪門對這場即將形成並橫掃卡林各界的風暴早有預料——或者幹脆已經參與其中。


    薩繆爾他狐疑地看了芙洛密娜一眼。


    芙洛密娜看到他的眼神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她搖了搖頭。


    薩繆爾便知道安茹家族並未參與其中,但是芙洛密娜還是解釋道:


    “我們家族認為不應該插手到這件事情裏,而且……我們認為不應該再把家族的產業全部放在卡林了。”


    薩繆爾一驚,安茹家族雖然並未參與,但是這一態度已經很說明問題——他們認為卡林前途未卜,國運難料。


    “這也次家族這次派我去古雷格的原因之一,想要把產業轉移到古雷格,需要做很多先期的準備”


    比如先建立和殖民地政府官員良好的私人關係,確立跟友商的合作意向,以及籠絡諸如傭兵,防務承包商等地頭蛇——在新大陸這樣一個危險橫行的地方,這些東西都十分必要。


    “其實家族一直嚐試跟您接觸,但是都被您迴絕了,結果沒想到在旅行中遇到了薩繆爾將軍您”


    安茹家族等貴族門閥確實嚐試過聯係薩繆爾,但是薩繆爾在退役後一直有意地避免接觸任何門閥和貴族,因此全部迴絕。在得知卡林內亂在即的當口,更是不願意跟這些人扯上什麽關係。


    “我現在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無權無勢,與我接觸有什麽價值麽?”薩繆爾反問。


    “將軍您不必這樣妄自菲薄,您的才華不僅僅體現在軍事上,您在商業上也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能力呢”,芙洛密娜笑道,“家裏的長輩前段時間還在說‘恩愛用魔導動力外骨骼’這東西居然都能被您想到”


    聽到老牌豪門對自己那個騙錢的創業項目的評價,薩繆爾忍不住老臉一紅。


    芙洛密娜接著說道:“而且現在還在熱炒的科爾·德雷克和不老泉……”芙洛密娜沒有再往下說,美目盯著薩繆爾。


    薩繆爾知道對方已經查出誰才是不老泉炒作的始作俑者了,他明白這是對方向自己展示實力,順便也展示了友好的姿態——對方一直都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但是有意沒有點破。


    “卡林的亂局很快也會波及到古雷格,您和我們都很難置身事外。在這種動蕩的時節,互相幫助才能讓大家走得更遠。”芙洛密娜繼續勸說道


    “咳咳……感謝你們的邀請,但是我已經累了,想要提前開始退休生活,不想再摻和這種事了”,考慮了一下,薩繆爾還是選擇拒絕。自己曾位居高位,打過大量精彩的勝仗,最近兩年也賺夠了錢,人生已經足夠精彩,不想再折騰了。雖說亂局將至,但是薩繆爾相信自己有能力置身事外。


    芙洛密娜並不生氣,她看了一眼那些充滿歡聲笑語的餐廳和狼吞虎咽的勞工,然後帶著狡黠的笑容對薩繆爾說道:“沒關係,您如果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安茹家族永遠對您敞開大門。”


    然後她拿出一個漂亮的徽章遞給薩繆爾:“您可以拿著這個徽章去安茹家族在全世界的任何一家集團的地區總部,他們可以幫助您聯係到我。”


    安茹家族的產業遍及工業的各個部門,對於銀行,投行等傳統金融業務也有所參與,幾乎在全球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安茹家族控製的集團的地區總部。這意味著隻要拿到這個徽章,就可以在全球幾乎所有地方得到安茹家族的幫助。僅僅見過一次麵就把這樣的徽章送給自己,薩繆爾不由得感到對方所圖巨大。對方給薩繆爾提供了這樣巨大的好處,卻未要求任何迴報,友好的姿態展露無遺,如果薩繆爾拒絕,恐怕會得罪對方。


    薩繆爾當然不希望得罪安茹家族,便收下了那個徽章,但是看著笑眯眯的芙洛密娜,總感覺自己似乎中了對方的某種小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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