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究竟多久了?


    總之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止一兩個月……


    若是尋常閨中女子,或許當真要覺得?驚悚了。這無疑是件十分冒犯的事情,難以想像這竟然是他做出來的事?情。


    天亮之後,我躺在床上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個由來。


    更因為昨夜未曾睡好,眼底竟也有了淡淡的青色。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第二日去府學?,他身旁的位置再沒旁人,我便上前去坐下了。


    他依舊不看我,甚至微微側過身子,趴在桌子上呆呆望著?窗外。


    「聽聞你這些日子,晚上都是和旁的哥兒們?一起?去聽風樓聽曲喝酒?」我試探著?問。


    「……嗯。」他甚至神色都沒變,答我的樣子也有幾分敷衍。


    我頓了頓,道:「我瞧你懨懨的,偶爾間?或去一兩次還能說是打發時?間?,樓裏的姑娘曲子就?彈得?這樣好麽?便叫你這樣總去。你若熬壞了身子,如何同?老爺太太們?交代呢。」


    我自認為這番話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他卻忽而轉過頭看著?我。


    一雙清透的眸子這般斜斜看著?人時?,有幾分狹長的意味。


    「姐姐這樣關心我找姐兒聽曲兒的事??」


    他眸色微動:「莫不是也想找我同?太太給你說一門好親事?了?前些日子上門遞的帖子和不少。」


    他這話說完,我麵上立馬一紅。


    不論如何,貴族少女是不該談論自己的婚事?的。這不是我能討論的話題。


    他拿這話激我。


    「你不必拿話抵我,不必說我,便是你……也差不多到了那個時?候。」


    「……日後你我各自有了各自的一份歸處,或許兩三年也見不著?一次,自然不會再叫你煩我了。」


    我一甩帕子,也轉過頭,故作惱意,沒再看他。


    他竟一把抓住我的手,那力度甚至有些叫我吃痛起?來,他音色沉沉,叫人聽不出情緒,他道:「什麽歸處?你還想去哪裏?要同?誰一起??」


    我掙紮了幾下,卻沒能掙開,反而叫他捏得?更緊了。


    我們?這邊的動靜甚至已經惹得?旁人頻頻看來,不得?已我隻得?暫且忽略手上的力度。


    「這世上本?就?沒有誰能永遠同?誰一處。」


    我揚了揚下巴,看著?他:「難道我說的不對?麽?」


    「你現在這樣惱我,之後我二人都長大了有了各自家業,你想惱還惱不著?我呢!」


    他看著?我的眸子驟然沉了下來,仿佛有極深的暗色藏在其後。


    我又道:「你不必這樣甩臉子給我看,且待日後,不消太久自然就?一拍兩散了。」


    半晌,他才囁嚅著?嘴唇說了句:「沒有。」


    他頓了頓,他眼底浮現的情緒又再度被深深壓了下去。


    「……我沒有給你甩臉色。」


    我看他一眼道:「好,你沒有,是我自個兒疏遠你了,是我自個兒不理你了。」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被我噎說得?說不出話。


    我等了又等,他卻依舊沒能說出更多來,我這才好容易掙開了他的手,自顧自往一邊轉過身子,沒再看他。


    我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逼到了這個份上,這人卻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這倒是真的有些讓我生惱了。


    之後,我沒同?他多說一句,他也隻是漠然不語,這一番爭吵過後,我二人都冷著?臉,幾乎誰也沒再搭理誰。


    半夜,我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我都應該去他夢中好好看看,我下意識覺得?有什麽是被我忽略了的。


    那日,他到底夢見了什麽,我心中好奇又疑惑。


    表麵上看,我二人這一番爭吵,可謂是前所未有,但是實際上誰也沒能就?這樣甩開手去。


    我這邊還在想著?他的事?,而他白?日那般,夜裏卻又暗暗地潛進了我的房間?。


    我真想不管不顧睜開眼,瞧瞧他被我撞破時?候的感受。


    最終我還是沒有,反而漸漸放緩了唿吸,到後來我竟也不知何時?就?這樣睡了過去。


    一連好些時?日,樹上的葉子都漸漸泛黃了。


    我和他依舊處於冷戰之中。


    九月九日,每家每戶都要登高祭祖。


    我今年竟有了站在一個不算很?遠的位置上祭拜的機會,我知曉這說明?我這時?日所謀劃的事?情是合了大太太的心意的。


    我不斷討好大太太,她或許也有了意思要默許這一樁姻緣了。


    這少夫人的人選若從外去找,不如我從小生活在她眼皮底下,知根知底,未嚐就?比外頭的差。


    說起?來如今的侯府已然不需要女方的家世去錦上添花了,為薑珣許配一個能管事?當家、賢淑知心的人才是最好的。


    當然,前提是薑珣不能太抗拒才好。


    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薑珣太不喜我,大太太因而改了主意也不是沒可能。


    真沒想到,如今這事?關鍵竟在薑珣這裏了。


    這日祭了祖,我隻得?遠遠看一眼薑珣,剩下的時?間?,我們?年輕一輩還得?去廟裏為家族祈福。


    因我路上一直都暗暗注意著?薑珣,因而當他到神廟時?,我幾乎是馬上就?感受到了他的恐懼。


    但凡世家公子,在外必然是極其注意禮儀姿容的,貴族世家依賴著?禮教而建立,他們?的公子哥兒在外頭再如何魚肉百姓、如何混帳,都不能不遵循禮教,不能不在人前把自己收拾地規規矩矩,不可跳出那禮儀規矩的條條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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