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心思伏低做小討好長老,想求得一柄上階法器,芙靈隻需稍稍撒嬌便能讓長老將上好的法器賜予她。


    我永遠也學不會芙靈讓人喜歡她的方法。


    就好像,我兩輩子也學不會對誰撒嬌。


    但我不明白,分明我已經很努力了。


    為了修煉,我夙興夜寐,從不敢有分毫懈怠。


    為同門師姐準備的禮物,是我自己每日澆水鬆土細心培育了很久的靈果。


    我費盡心思打聽長老的喜好,處處恭敬服侍他左右,但他卻轉頭就將最後一塊紅鐵石為芙靈打造了一柄法器。


    他說:「芙靈快要衝擊練氣中期了,你還在初期,這次就先為她打造法器罷。你是師姐,理當禮讓師妹才是。」


    看吧,我怎麽能不討厭她。


    長老說的沒錯,我是師姐,好在我是師姐。


    我拿捏著師姐的派頭,沒收了她漂亮的裙子首飾,命她每日替我打洗臉水,時常看她不順眼便諷刺打壓她,在宴會上故意踩她的裙子害她出醜。


    大概是我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到後來幾乎師門上下都知道我們關係不好。


    我也懶得在外跟她演什麽姐妹情深。


    芙靈也知道我不喜歡她,她總是躲著我,一見我就淚眼盈盈,我有時還什麽都沒做,大家也會覺得是我欺負了她。


    後來,我養在密林的九色鹿被芙靈誤打誤撞闖進來給收服了,我在它身上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積蓄,各種靈丹妙藥,不要錢似地投餵給它,這畜生卻被芙靈身上的溫潤靈氣吸引,輕而易舉就認她為主。


    芙靈看著我,似乎有些無措,又有些不好意思。


    但靈獸即已認主,我也無可奈何。


    我氣得大罵芙靈,周圍的人趕過來了,隻看到我罵芙靈,紛紛護著她。


    芙靈又哭了,似是很委屈的樣子。


    我被師兄罵了一起,說我心性浮躁,又說芙靈是無意的什麽的。


    但那是我養了半年的靈獸,還花光了我身上的全部積蓄,憑什麽最後關頭被芙靈摘了果子?


    我決心給芙靈一個教訓。


    於是在幾日後下山的歷練中,夜裏,我故意將芙靈騙到崖下,然後布下法陣,那裏蟲蛇眾多,我必定要讓她在這個晚上好好吃些苦頭。


    但第二日芙靈沒迴來。


    五日後再找到芙靈的時候,她被妖獸重傷,整個人幾乎奄奄一息。


    她緊緊抓著帶隊師兄的手,看著我的眼神滿是驚懼:「師兄,師姐……師姐要殺我……」


    一時之間,我百口莫辯。


    我將芙靈困在山崖下的事情很快敗露。


    但我隻想給她個教訓,我並沒想過要殺她。


    歷練之地也本不可能出現那樣高階的妖獸。


    我被帶到審訊堂。


    但沒有人相信我,所有人都覺得是我企圖殺害芙靈。


    雲乘子聞訊而來時,我以為他大概也會對我失望,或許還會憤怒。


    畢竟我在他麵前從來都是個恭順溫良的好徒弟,如今眾口鑠金下,我過往不敬師祖、搶占資源的瑣事也一併被揭露,偽麵破碎,在他麵前我一時之間竟覺得有幾分難堪。


    但我沒想到最後帶我走出審訊堂的人是他。


    他雙目修得通靈妙相,若開法眼,則青蓮紺目能辨善惡,能通因果。


    在審訊堂上,他開了法眼。


    鮮紅的因果線自空中紛撒而下。


    致使芙靈重傷的那根因果線從空中輕飄飄地落了下來,我下意識緊攥了拳頭,那根因果線沒有落到我的身上。


    芙靈重傷的原因並不是我。


    法眼既開,因果線判我無罪。


    眾人縱是詫異,卻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


    芙靈被妖獸重傷的事隻能歸於意外,我最後隻被罰著麵壁思過並抄寫經書十卷。


    這事讓我對雲乘子感覺有些複雜。


    從前他在我這裏隻是一個符號,一個名為師父的符號,我和他相處雖然和睦,我對他卻並無什麽感情。


    他是小說男主,是我的金大腿,僅此而已。


    但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時候,他偏偏幫了我,這並非因他偏私於我,他大概從不會真的偏袒某人,這隻是因他本性清正純明罷了。


    許是我前半生遇到的人都太爛,他如此品性簡直清新脫俗,在我心中堪比朗朗明月。


    在這件事不久後,我後來無意間聽到了他同一位師伯的談話。


    許是簾幕太深太沉,屋內那名為「沐春」的屏風上潺潺流水聲遮住了我的腳步聲。


    簾幕垂下,二人竟一時沒發現我。


    品茶間隙,我聽見那位師伯說:「你命中本就一段師徒緣分,如今你卻生生多出了一段緣分,恐吉兇難測啊,你明知你那大弟子品性不端,當初又何必收她?」


    我在門外聽得心頭一驚。


    原來雲乘子竟早已發現我當初點亮七星蓮花燈的方法。


    我差點摔了手中端著的茶水。


    螢光草汁液這樣粗糙的方法,果然還是很難瞞過他。


    我不由滿臉通紅,心中複雜難安。


    一時之間,我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念頭。


    但這一切都歸位於雲乘子說的那句:「為進觀星池,她一身衣裳盡數被血浸濕。」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見此,不免憐憫。」


    為進觀星池,我碎了一身骨頭,流盡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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