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潤之喘著氣問:「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


    張馳撩起袍子,也跟著坐下:「這我如何知曉。」


    「不行,我必須要去給子衿解釋,不然子衿定會以為是我傳出去的,張兄,先告辭了。」蘇潤之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柳塵舒。


    與此同時,容昇正在讓麽叔幫忙查這件事,麽叔身在民間消息靈通,隻廢了一會的功夫,就查到是孫淵府上的小廝將消息散播出來的。


    孫淵是如何得知柳塵舒身世的,這話還要從柳塵舒把杜老將軍抓去審問時說起。


    柳塵舒無緣無故抓走杜老將軍審問,實在是可疑,孫淵便想方設法地從杜遠江嘴裏套消息,可杜遠江嘴巴特別緊,一個字都不肯告訴他,這就更讓他覺得可疑了,於是他就費了功夫去查,可什麽都沒有查到。


    直到他去酒肆裏,與幾位同僚喝酒之時,聽到隔壁有個白麵書生在跟人吹噓,說自己與太後行過房事,孫淵覺得他是在侮辱皇室,便衝過去將人教訓了一頓。


    那白麵書生怕被降罪,使勁跟他求饒,說他知道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是太後親口告訴他的。


    太後賈螢將柳塵舒的身世說了出來,她雖叮囑過自己的麵首們不要出去亂傳,但那位白麵書生怕死,就直接全都告訴孫淵了。


    孫淵得知這個秘密的時候,別提多興奮,在他看來扳倒柳塵舒有望了。


    消息就像是瘟疫般蔓延開來,所有人都知道柳塵舒曾經經歷過什麽,知道他是罪臣之子,也知道他在清平樂坊裏當過玩物,以前早就看不慣他的百姓,都走上街頭抗議,罪臣之子怎能高居廟堂,他必須死。


    蘇潤之來到柳塵舒府門外的時候,發現那已經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了,禁軍根本攔不住這些百姓,府門馬上就要被撞開了。


    天下人苦奸臣久矣,得知奸臣竟是罪臣之子,百姓骨子裏那股正義感被逼出來了,他們團結一致,要置奸臣於死地,還有人唱起了童謠,是那首詛咒柳塵舒的童謠。


    風兮帶著人在堵門,可完全堵不住,這扇堅固的紅漆門已有了要倒塌的跡象。


    小吉子哭著跑到容昇麵前:「嗚嗚…聖上,那群百姓要破門進來了,您救救首輔吧。」


    如果隻是一群百姓的話,禁軍還是能攔住的,但柳塵舒殺了幾位元老,惹怒了所有世家,百姓裏混雜了世家派來的人,那些人手裏拿著武器,禁軍根本擋不住。


    事情比容昇想像的要嚴重很多,眼下這種情況他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順勢為而。


    容昇跑去柳塵舒的書房找人,他希望柳塵舒配合自己演一齣戲。


    可當他推開房門之際,柳塵舒已經服毒了。


    柳塵舒將玉瓶中最後一點藥粉傾倒進嘴裏,麵不改色地咽了下去,他丟下藥瓶,迴過頭去看容昇,勾起唇角笑著說:「聖上,李瑜是我一手栽培的人,從今往後他就聽令於你了,我隻期盼聖上說到做到,記得還我父親清白。」


    容昇雙目猩紅地看著他,張大嘴嘶吼:「柳塵舒!」


    柳塵舒嘴角溢出一抹血,讓他的笑看起來詭譎又妖冶:「一旦失勢,橫豎都是死,好在大仇已報,死而無憾了,聖上應該覺得很可惜吧,我沒能死在你手裏。」


    容昇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你一直在懷疑我?」


    柳塵舒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就算是死,他也要幹幹淨淨:「聖上對我有幾分真心?」


    容昇毫不猶豫道:「十分!」


    這種時候,容昇沒必要撒謊,柳塵舒也終於肯信了,可他沒機會再感受容昇那十分的真心了。


    第50章 爾等聽令


    毒性發作較遲緩,並不會立刻致命,因此柳塵舒看似好好端端的,拿著染血的帕子在唇角處輕輕擦拭,那本就殷紅如血的唇瓣,沾上血後妖異得可怕,有種瀕死的美感,動人心魄。


    柳塵舒剛擦拭完嘴角,喉嚨裏又湧出一股腥甜,一張嘴說話,血便止不住地往外溢,怎麽擦都擦不幹淨了,他索性丟下帕子,看向已經瀕臨崩潰的容昇,敞開懷大笑了兩聲:「聖上,你讓我很意外…噗…嗬嗬……我以為……你會恨我……」


    柳塵舒說著說著吐了一大口血,毒性終於發作了,他虛弱地扶著書案,勉強撐住沒有倒下,五髒六腑傳來被攪碎一般的劇痛,逼得他冷汗都冒出來了,饒是如此,他仍然沒有皺眉。


    容昇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肉裏,他此刻真想把柳塵舒給撕碎了咽進肚子裏:「柳塵舒,我確實恨你,我恨不得把你撕碎,再一口口吞下去,你敢死,我就吞你的骨灰,不,先奸再吞。」


    柳塵舒在清平樂坊的時候什麽性i癖的人都見過,但像容昇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震得他半響都沒迴話,默默地吐著血。


    容昇見他吐出來的血,從鮮艷的紅色變成了濃稠的黑色,就知道快要來不及了,他大步過去,將柳塵舒抱進懷裏,咆哮著問:「解藥在哪!」


    柳塵舒本想要將血咽下去,但黑色的血太苦,他直接朝著容昇身上吞了一大口,「沒…沒有…解藥…」


    「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放過你,你的屍身我不會放過,你的鬼魂我也會找人拘起來,不管用什麽辦法,我都會把你留住。」容昇再也不掩飾自己病態的控製欲。


    柳塵舒虛弱地靠在容昇的懷裏,像是斷了線的紙鳶,再也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態,他氣若遊絲道:「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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