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公脫力地蹲坐在地上,再也維持不住方才的鎮定了:「這……這……」


    薛家主上前搶走奏書,看了幾行,同樣震驚住了,他錯愕又彷徨道:「這是假的,一定是你這個奸賊偽造的!」


    容昇聽到奸賊二字,眼裏朝薛家主射出冰柱,無聲警告著。


    柳塵舒冷笑說:「寫下這封奏書之人,名叫薛封,是蘇太師的故交,同時也是薛家主的弟弟,令弟親自揭發的,難道還能有假嗎?」


    薛家主仔細辨認字跡,真是他那個不仁不義的弟弟所寫下的,辨認完,他猶如五雷轟頂般,失魂落魄地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撞倒了沉默不語的沈家主。


    「那些人都決定要將你們挨個滅口了,你們還固執地相信他們會給你們的子孫封侯拜相,多麽可笑啊,聖上你說是不是?」柳塵舒迴頭,笑意盈盈地看向身側的容昇。


    容昇一直在看他,見他看過來了,還笑得那麽清甜,一時情難自已,湊上去在柳塵舒額上落了個吻,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很自然不突兀,但還是把旁邊四位元老都給嚇呆了。


    柳塵舒並未責怪容昇莽撞無禮,再度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四人,冷冽道:「識相的話,就老實交代背後還有什麽人,到底是誰在架空北離?」


    四位元老鐵了心,都不肯交代,他們覺得柳塵舒就算再怎麽專製獨裁,也不敢一下子就將他們幾大世家都給得罪了,頂多就是把他們關起來恐嚇恐嚇,定然不敢真對他們動手。


    看著這四把硬骨頭,就愛敬酒不吃吃罰酒,柳塵舒失去了耐心:「聖上,你先出去等我。」


    容昇不放心離去,柳塵舒催促了一句,並吩咐風兮把人帶走。


    容昇隻得跟著風兮去外邊等候。


    柳塵舒始終站在從天窗口撒下的那束天光中,這是陰暗地牢中唯一一處光明,他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光裏的浮塵在他周身上下飄動,像是點點螢光,襯得他如同神祇般高貴不染凡塵。


    柳塵舒背對著四人,緩緩拔劍出鞘,那把散發寒氣的劍在明亮天光下更加鋒利,折射出數道銀茫,落在他們四人的臉上。


    柳塵舒拿出手帕,在劍刃上輕輕擦拭:「一口氣得罪所有世家,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可看著你們如今活得好好的,我便覺得難受,我之所以當這個輔政大臣,就是為了有天能手刃了你們這些身居高位的惡人,可惜裴公被那些人先一步滅口了,不能死在我手裏,但沒關係,至少還有你們四人,足以讓我的劍飲飽血。」


    江太公一臉狐疑:「你究竟是誰?」


    柳塵舒轉過身來,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執劍,從容自若地介紹自己:「顏慶之子,顏柳,小字塵舒。」


    四人滿臉驚駭,不可置信,顏慶的兒子居然還活著,並且還當上了輔政大臣。


    柳塵舒臉上帶著陰測測的笑意:「我父親就是被你們推出來頂罪的,各位可還記得?」


    怎麽可能不記得,太宗皇帝無能,就算查到了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為了平民憤,就隻能給顏慶定罪,可誰都想不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顏慶的兒子竟能成為一手遮天的輔政大臣。


    沈家詫異道:「你真是顏慶的兒子?」


    柳塵舒握緊劍柄:「我可是給過你們活命的機會的,是你們自己不珍惜,既然你們都不願老實交代,就別怪我動手了。」


    薛家主對柳塵舒這個人人喊打的奸臣很是不屑:「就算我們交代了,你也還是會動手,你不就是想要報仇嗎,奸賊,要殺便殺,廢什麽話。」


    柳塵舒嗤笑:「薛家主可別忘了自己是個賣國賊,就不要擺出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了,真叫人反胃,我雖是在報仇雪恨,可也是在替天行道!」


    「哼,你個奸臣也配聲討我們,還替天行道……唔……」薛家主話還沒說完,白色劍刃無情地捅穿了他的心口,他吐出一大口血,瞪著柳塵舒,張開滿是血沫的嘴,還想說話,可已沒力氣再說了。


    「我不配,誰人配。」柳塵舒用力拔出劍,轉頭看向另外三人,悲痛道:「知道我父親和我娘死時有多慘嗎,他們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了,我至今都不知他們的屍骨散落在何處,可能就在京城的某一塊地磚下,成日被你們這些人踩來踩去,我至親屍骨無存,而你們這群畜牲竟然都還好好活著,沒有一人遭到報應,既然老天不公,那麽我隻能自己來討份公道了。」


    柳塵舒朝著他們步步逼近,「這些年,我每一日都過得萬分煎熬,生不如死,我忍受著被人輕賤折磨的日子,一步步爬到現在的位置上,就隻是為了對付你們,本想讓你們招出點什麽,但你們不想再多活,我就隻能………」


    容昇沒有走太遠,他就在牢房外麵,聽到柳塵舒說自己每一日都過得萬分煎熬,他的心口一陣緊縮,疼得他忍不住皺眉。


    過了半響,柳塵舒帶著一身的血走出牢房,血腥味熏得他臉色發寒,仇人的血更叫他噁心想吐,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他一刻都忍受不下去,隻想馬上迴去沐浴。


    容昇知道柳塵舒忍受不了髒東西,拿出帕子把柳塵舒臉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幹淨,邊擦邊道:「幾大世家雖不如之前那般強盛,但聯合起來也能撼動半個京城,得先下手為強,趕緊給幾大家主定罪。」


    「定他們通敵賣國的罪,沒有人會信,百姓反而會覺得是我在汙衊他們,聖上,我累了。」柳塵舒並沒有報完仇的爽快感,反而覺得空虛,他父親在那些人眼裏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死不足惜,所以他們高高在上,沒一人覺得自己是兇手,殺了他們,好像也無濟於事,因為什麽都彌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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