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昇已經大半年沒有踏入資政殿了,也有大半年沒近距離瞧過柳塵舒了,再次見到,他居然覺得心裏踏實了不少,空落落的地方也被填滿了。


    容昇淺笑道:「相父叫我來有何事?」


    柳塵舒抬起眸子,聲音冷得徹骨:「聖上不是說,我已許久未曾向你問安了嗎。」


    「是呢,一轉眼就過去了大半年,相父的心可真狠,這麽久了一眼都不曾瞧過我。」容昇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委屈。


    柳塵舒起身,走至容昇麵前,他才發現少帝竟長高了不少,已到他肩下了,明明之前還隻到腰上的,長得可真是快。


    柳塵舒圍著容昇轉了一圈:「聖上想要掌權嗎?」


    試問誰不想掌權,容昇自然也不例外。


    還沒等容昇迴答,柳塵舒便低嗬道:「跪下!」


    容昇抬頭與柳塵舒對視,然後在對方的視線中,緩緩跪下,膝蓋磕在玉磚上,發出清脆聲響。


    堂堂天子,竟然給臣子下跪,這可是奇恥大辱,內侍們都不忍再看下去,小吉子幹脆捂住眼睛。


    容昇雖然跪著,但腰背挺得筆直,沒有半點屈服的姿態,像他這種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屈居人下,隻要有了機會,他一定能絕地翻盤。


    柳塵舒蹲下身,用指尖挑起容昇的下頜:「真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嗎?」


    真龍天子又如何,還不是跪在他麵前。


    柳塵舒說話時,湊得很近,聲音比平時要低沉很多,尾音上翹,像是一把鉤子,能把人的心神都勾住。


    若是換成蘇潤之,此刻怕是要瘋了。


    容昇倒是泰然自若:「相父恨我?」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在柳塵舒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仇恨,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被他給捕捉到了。


    柳塵舒嗤笑:「為何要恨你這麽一個小兒,你還不配。」


    說他不配,容昇反而還笑了:「你不恨就好。」


    柳塵舒頓了一瞬,皺起眉頭:「………」


    容昇又說:「相父是不是沒睡好,眼下有些許烏青。」


    烏青並不明顯,隻是柳塵舒皮膚太白了,才看著明顯。


    柳塵舒收迴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睨著容昇,再緩緩拿出帕子,將指尖給擦幹淨,像是沾到了什麽難以去除的髒東西一樣,擦得很用力。


    擦完,柳塵舒將手帕丟在容昇臉上,低聲警告道:「別在我麵前耍花招。」


    容昇拿開臉上的帕子,攥在手中:「那幾支袖箭不是用來殺你的。」


    過了大半年,總算是可以當麵解釋了,但他解不解釋,對柳塵舒來說都沒了意義。


    柳塵舒命風兮把那幾枚袖箭拿來,丟在容昇麵前。


    容昇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默默注視著他。


    柳塵舒背過身去:「給你一次殺我機會。」


    容昇撿起袖箭:「你明知我殺不了你。」


    柳塵舒緩慢踱步到榻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現在殺不了,不代表以後殺不了,給你一個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容昇嘆了口氣:「這個隻能防身用,並不能殺人。」


    使用袖箭前要佩戴專門的指套才能發射出去,且袖箭威力很小,隻有瞄準敵人的眼睛,才能對敵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除非在箭頭抹上毒,但袖箭都是藏在袖中的,抹了毒會不小心誤傷自己,因此這個暗器其實很雞肋。


    容昇當場給柳塵舒示範,朝柱子上射出一支暗箭,結果隻在柱子上留下一個不明顯的小坑,這箭射在人身上也就是疼一下而已。


    容昇攤開手:「相父你看,我可沒騙你。」


    柳塵舒:「………」


    風兮:「………」這別說防身了,彈弓都比這個強吧。


    柳塵舒也是第一次見這麽雞肋的暗器,頗為無語:「你用這個防身?」


    容昇說:「總比沒有好。」


    柳塵舒感覺容昇在耍花招,可偏偏又看不出漏洞,隻得揮揮手,讓他退下。


    「相父,禁足一事可以撤迴嗎?」


    「嗯。」


    「我來給你研墨。」容昇爬起來,屁顛屁顛去研墨。


    柳塵舒撐著額頭,在鼻樑上掐了掐,他怎麽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錯覺。


    其實容昇方才是真的在耍花招,袖箭要配專用的指套,才能有一定威力,而他演示時,是徒手射出的,威力自然就弱了。


    容昇倒不是故意要騙人,隻是他確實沒想過要殺柳塵舒,他是被冤枉的。


    容昇沒想殺柳塵舒,柳塵舒也沒想殺容昇,雙方相安無事,一切都迴到了半年前。


    黃郎前來稟報時,瞧見少帝在研墨,他已見怪不怪,先向柳塵舒行禮,再向少帝行禮:「微臣拜見首輔,拜見聖上。」


    柳塵舒硃筆未停,頭也未抬:「說。」


    黃郎簡明扼要:「邊陲傳來消息,廣濟王帶著親信北上,投奔了北遼國,並打算向北遼借兵十萬,一舉攻入京都。」


    柳塵舒繼續書寫:「北遼不會借兵給他。」


    廣濟王自己一點兵馬都沒有,就想空手套白狼,一借就是十萬兵馬,除非北遼國的國君是個傻子,且身邊沒有一個能臣。


    容昇插嘴說道:「廣濟王現在如同喪家之犬,他去投奔北遼當賣國賊,北遼人心裏定然瞧不上他,就更別說借他十萬兵馬了。」


    少帝說的很有道理,出賣自己國家的人,到哪都不會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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