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別從懷中掏出一隻裝著鹽巴的小布袋子?,均勻灑在魚的兩麵,等魚兒刺啦刺啦冒著油香,才顯擺似的遞到付謹之麵前。


    付謹之咬了一大口魚肉,險些被?燙了嘴。


    「怎麽樣,」他?信心十?足,「味道不?錯吧。」


    「好?吃!」付謹之驚訝,「比家裏做的還好?吃!」


    朝別滿意地哼哼。


    付謹之第一次來這裏,什麽也不?懂,朝別開始還嫌棄他?,可小孩子?,聊著聊著就?成了朋友,哪還記得先前有什麽不?快。


    朝別還給他當場再抓了兩隻兔子?,極為顯擺地說,這整個林子?都是他?的地盤。


    付謹之嗯嗯點頭?,應他話語去碰兔子耳朵,朝別鬆開手,兔子?便一下往外竄,付謹之撲了個空,栽倒在地,一身白衣都沾滿了泥水,成了個髒兮兮的泥人。


    「你真厲害,」付謹之咧開嘴,毫不?吝嗇誇獎崇拜,「我第一次和爹爹離開家,沒想到就?能?遇上你這樣的好?朋友。」


    「這就厲害?真沒見識,」朝別虛榮心大為滿足。


    「那下次我還來找你玩!」付謹之笑吟吟的。


    朝別還是哼哼,別過?臉。


    好?一會兒,還是付謹之主動戳了戳他?臉蛋,有些喪氣道:「可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來,你家在哪裏呀?」


    薛應挽心中咯噔一下。


    若薛應挽猜的不?錯,此時應逢橫斷之亂才啟,正是人、妖族爭鬥水深火熱之時,眾仙門皆以?圍剿消滅妖族為己任。


    雖說有些皂白不?分?,可情境如此,除卻主戰的領頭?幾族,其餘大多妖族都避之不?及。


    朝別一族居於深林,想必也是抱了此等心思。


    許是入了元神的緣故,薛應挽驚覺,他?似乎能?感知朝別此刻想法。


    果然,朝別父親與他?說過?,不?能?與外人透露族群位置,是以?猶豫片刻,少?有的一點理智占據上風,抬手指向遠處一條小徑方?向。


    小徑分?左右兩條,分?別沒入林間。


    朝別族群在西邊,他?指明方?向卻是東邊那條入深林之路。


    「那兒,」他?說,「不?過?,我們不?讓外人來,你要是想來找我,就?還來這兒,我經常出來獵食的。」


    付謹之本就?生得乖巧而教人見之喜愛,他?點點頭?,「我知道的!」泥水沾染下的臉蛋白淨肉乎,泛著股糯粉,眼睛撲閃撲閃的。


    他?取下自己腰上掛著的一隻玉牌交給朝別:「那我也把這個給你,以?後你要是來找我,我們就?靠這個相認!」


    朝別不?擅長?應對付謹之這種直白討好?,臭著一張臉,摸了摸身上,幹脆扯下胸口的骨墜子?,胡亂塞到付謹之手裏。


    「諾,別說我白拿你東西啊。」


    付謹之擦了擦臉上泥汙,笑得傻兮兮的:「那我下次還來找你玩,你還給我烤魚吃!」又跟他?揮揮手,以?示作別。


    *


    朝別就?這麽睡了一覺。


    付謹之給的辟穀丹滿是清濯之氣,似乎和他?體內妖氣相撞,整個人沒什麽力氣,何況臨近冬日,做什麽都有些睏乏。


    於是他?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再?醒來,已是足足一日後。


    日落西山,雲蒸霞蔚,透過?林葉,看?到被?染成一片粉橘色的天際。


    辟穀丹果真有用,到現?在也不?覺腹飢。可朝別實在嘴饞,又在林中蹲了兩隻鳥雀,掐起翅膀,哼著小調往迴走。


    他?家是暉宵狼一族的分?支,因著不?喜爭鬥,百年前就?尋了這處林子?長?居,也少?於外界往來,每日在林間抓抓獵物,自給自足。


    不?知為何,朝別總覺得今日林子?靜得可怕,平日那些鳥雀嘰喳都沒了聲響,隻剩下風吹葉動簌簌之聲。


    鼻間還嗅到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元神中能?通曉五感,薛應挽看?著周圍景象,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祥預感。


    朝別並沒放在心上,神清氣爽,路上還抓了一把果子?,放在口中啃咬,汁水淋漓飛濺。


    眼前很快出現?了幾件木屋屋頂,還冒著幾縷烏煙,朝別遠遠便大喊:「老爹,我迴來了!」


    無人迴應。


    朝別又喝了兩聲,顯然有些脾氣,不?耐煩地加快步伐,嘴裏嘟嘟囔囔:「都睡覺了嗎,沒一個人迴我!」


    他?小跑著,一路穿過?林間,甚至忽略了路旁被?踩踏過?的野草,折斷的樹幹。


    朝別迴到了族群的居住地。


    隨後,看?到了他?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景象。


    夕陽紅得絢爛,屋子?是紅色的,樹木是紅色的,地麵也是紅色的,他?們怪誕地交匯在一起,似一副晚霞構成的綺麗畫卷,浸染過?目之所及的每一處。


    木屋榻頹,遍地狼藉,他?的數百族人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尚是人形,有的恢復原身,薄薄的皮肉像是一張紙,隨著風吹微微顫動。


    碾碎成沫的肉,折斷的骨,插在身體上的箭,飛揚在空中的零散灰毛。


    「啊,」朝別突然說,「我還在做夢啊。」


    兩隻尚有力氣的鳥雀從他?脫力掌心掙脫,撲騰著翅膀往外飛走,喙裏吱喳地叫,煽動一點嗖嗖的風聲。


    他?就?站在那裏,站了很久,黑煙蔓延到橘紅色的天際,那是房屋被?焚燒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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