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抬起頭,看到?了文昌真人滿身血跡,蕭遠潮手掌穿透他胸口,生生握住了一顆心髒。


    第44章 重生(三)


    薛應挽身體僵硬一般無法動作, 他眼睜睜看著?蕭遠潮一手握劍,另一手將文昌真人?的心髒攥緊掏出,血液從指縫往下滴落。


    文昌真人?麵上還?保持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卻再也?講不出半句話語。


    他的心髒連著?血肉被蕭遠潮塞進嘴裏,大口大口地?咀嚼, 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咬合聲。


    「蕭……遠潮……」


    薛應挽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叫出這個名?字, 可蕭遠潮神智盡失,隻貪婪地?舔舐著?指尖殘留的血跡。


    他轉過頭, 看到了薛應挽。


    許是二人?相熟, 蕭遠潮神情逐漸變得?清明, 他眨了眨眼,發紅充血的眼球有?些疲累。


    「怎麽在這?」他極為平常地?問?出這句話, 「你也?來看師尊嗎?」


    隨後, 他眼皮垂落,視線跟著?偏移。


    先?是看到手上未幹血跡,再是衣袍被濺上的血,隨後是倒在地?上的文昌真人?……和那處被穿透的胸膛。


    一瞬間, 蕭遠潮便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他臉色煞白, 看著?自己的掌心。


    「我,我……師尊……」


    蕭遠潮常年佩戴的本命劍脫手落地?,崩潰而匆亂地?從苦思殿奔逃而出。


    薛應挽就這樣獨立站在一地?血池之中, 一刻鍾後, 呂誌來到了他身側。


    「我攔住了蕭繼,」他說, 「這件事?情沒有?造成轟動,他廢了自己的靈根, 想要自殺時被我攔下。」


    薛應挽跪坐在地?,額頭靠在文昌真人?肩頭,他想問?怎麽迴事?,想問?為什麽會這樣,可沒有?人?給他迴答。


    將他寵愛得?當做親生孩兒,前一日還?誇讚他手藝又進步了的文昌真人?就這樣被他另一個珍愛的徒弟親手殺害,死不瞑目。


    很?久以後,他問?宗主?。


    「遠潮……還?好嗎?」


    「他不會有?這段記憶,卻也?不能再繼續修煉了。」呂誌迴答。


    薛應挽雙手發抖,為這多?年來,猶如父親一般相處的文昌真人?合上雙眼。


    當時的薛應挽,第一反應是——蕭遠潮絕不會做出此事?。他與人?相處時總是敏銳,能看清一點微末變化,蕭遠潮驚慌錯愕與難過皆不假,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他中了藥物,或是被人?利用了。


    事?情已然發生,蕭遠潮更是因為內疚而要自盡,薛應挽知道他總是驕傲,大概永遠也?不會接受自己曾經殺害文昌真人?的真相。


    薛應挽這個人?,總是記得?他人?的一點好,蕭遠潮保護了他十年,是他最?重要的好友,便也?心甘情願地?用自己後半輩子去償還?。


    愚蠢又固執。


    無可救藥。


    「用我的吧,」他靠著?文昌真人?,不在乎滿身血汙,弓著?身子,慢慢地?講,「用我的靈根,去修補他的,他比我資質更好,不該被此事?困住一輩子。」


    畫麵再一次變換,已是與蕭遠潮分道揚鑣後的許多?年。


    他的修為果真再無進益,而少了蕭遠潮相護,甚至成為對方厭惡憎恨之人?,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多?弟子的鄙夷與輕視。


    薛應挽被才下功課的弟子堵在遲亙峰演武場的石牆前,懷中抱著?要送上峰的幾株草藥。


    他偏著?一點臉頰,不去看那些咄咄逼人?的弟子。


    「薛師兄,好久不見?,從前不是日日跟著?大師兄嗎?怎麽如今成了個給各峰送草藥的僕從?」


    薛應挽指尖緊了緊竹籃邊緣,在弟子準備握起草藥時,才出聲道:「這是送給天同長?老的藥草。」


    弟子嗤笑一聲。


    「大師兄嫌棄你,戚長?昀也?早就嫌棄你,你才被趕去相忘峰吧,」他滿不在乎,伸手直取那株草藥,口中不饒人?,「我就拿了,怎樣?反正要是送得?有?什麽差錯,那也?是找你,與我們何幹?」


    薛應挽抬手去阻止,反被握著?手腕按在牆麵,弟子比他境界高,力氣更是大得?出奇,將皙白的腕間抓出深深紅印。


    「誰準你反抗了?一個金丹都?結不了的廢物……」弟子被違逆而氣急,猛地?抓起一把藥草,重重摔在薛應挽臉頰,又用一隻草葉碾在他頰側,直到草葉被按得?稀碎,淺綠的汁液與髮絲粘連。


    修行一道本就強者為尊,那些弟子肆無忌憚地?嘲笑他如今模樣,像是在欣賞一件極有?樂趣之事?。


    他們離開後,隻剩下一地?被攪爛或染上泥汙的草藥,薛應挽蹲下身子,垂著?眼睫,將尚還?完好的一株株重新撿迴籃中。


    他的頭髮散亂,指尖陷入泥中。


    是他做錯了嗎?是他選擇錯了嗎?


    這些結果,是他應該要註定承受的嗎?


    他活該受人?侮辱,活該一輩子如此嗎?為什麽人?人?都?要這樣對他呢?


    薛應挽胸口泛疼,喘不上氣,眶中聚集已久的淚水往下淌落,啪嗒,滴落在泥麵之上。


    水滴越來越多?,薛應挽站起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孤零零的雨城中,漫天瓢潑的雨,傾毀倒塌的屋子,空無一人?的街道。


    歪歪扭扭的客棧招牌下站著?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他不住左顧右盼,看到薛應挽,向他招手,有?氣無力:「小夥子,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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