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差點還忘了你,」越辭一腳踢踹上巨蟒,隨後將李恆拎出被褥,掌心死死捏著他臉頰,笑吟吟道,「就是這蟒妖勾引了你,讓你寧願背信棄義,也要和她遠走高飛,是不是?」


    蟒妖探出舌頭,嘶聲教人心底發寒,越辭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腳:「別叫了,難聽死了。」


    李恆曲著肩背,整個人清瘦許多。


    越辭隻覺自己前一月為他二人感情付出這麽多時間去做任務白白浪費,激出一股極大怨怒,恨不得將李恆就這般掐死在榻上。


    「你還真是挺賤的,」越辭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指腹施力,「我給你們辛苦跑腿了幾個月,你說變心就變心,私奔就私奔?這筆帳——是不是該給我算算?」


    李恆被掐得脖頸通紅,等越辭微鬆開手,嗆咳不止,雙目空洞,應道:「是,我的確喜歡上了別人,我一沒有去提親,二沒有對她做什麽,遇上更好的人,憑什麽不能移情別戀……」


    話未說完,被壓著脖頸重重按在牆上,撞出悶響。


    「廢話真多。」


    薛應挽與越辭相處許久,卻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下手狠辣果決至極,麵目卻極為平靜,就像從骨子裏透出的兇狠,抑或長久壓製本性的戾氣驟然爆發,連他也生出害怕。


    越辭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蟒妖不斷拍著尾尖,似乎十分急切想要救下李恆,薛應挽再一次製止了越辭:「這蟒妖是雄的,李恆,可你不是個斷袖,」他說,「怎麽迴事?」


    「嗯?」越辭動作一愣,李恆死死咬著嘴唇,血液順著破皮的嘴角往下流。


    蟒妖終於停止了掙紮,開口是一道雄渾的男聲:「李恆,你瞞不住他們的,直說吧。」


    越辭被薛應挽牽著鬆開桎梏脖頸的手,李恆緩了好一會,才慢慢捂著臉,肩頭一下一下聳動著,似乎還在做心理掙紮。


    蟒妖道:「你將我鬆開,我來說。」


    薛應挽先在四周設下禁製,以防蟒妖反撲,隨後才解開他身上繩縛。


    當下,蟒妖伸展身體,尾尖拍動,化為一位身形纖細的黑袍男子,袍上紋路精緻貴氣,與蟒紋無二差。


    原來,這蟒妖百年前與死對頭纏鬥之時受傷得了剛搬來長溪的李恆家祖上救助。


    妖類修行講究一個有恩必報,積攢功德,蟒妖便一直守候他家中後輩,也算從小看著李恆長大。


    便是連李恆喜愛小昭,都同在一旁出主意,助他二人喜結連理,那便剛好足足百年,也算報完了恩。


    「哦,也是,」越辭這下悟了,還是嗤聲嘲諷,「不然憑李恆這個死板悶頭腦袋,怎麽可能會想到故意留下小昭物品這件事。」


    「那你現在幹嘛出爾反爾?」越辭轉瞬又不耐,問道,「你知道廢了老子多長時間做任務嗎?說不要就不要,我的時間精力誰賠?還是你是個gay,也偷偷愛上他了?」


    薛應挽偏頭:「鈣是什麽?」


    越辭解釋簡潔明了:「斷袖。」


    蟒妖也怒,一頭順長的黑髮從身後炸起:「我呸,你要不要看看你說的什麽話,你是不是沒腦子,隻能想到情啊愛啊,想不到一點正常東西?」


    越辭眼神瞬間陰冷:「你說誰沒腦子?」


    轉手掐上蟒妖脖頸,厲聲威脅:「你區區一隻蟒妖,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信不信我把你帶迴朝華宗,切成蛇肉下羹?」


    「你們是朝華宗弟子啊……」李恆無力聲音幽幽響起,打斷二人爭吵。


    修仙界與人界一直處於一個極為詭異的相處狀態中,本身就不像妖界有明確區分。


    誰人不渴求能修行長生?可資質與靈根卻是天定,能踏上修道之人百中無一,有人天生修行聖體,有人終其一生也無法修行。


    大多數常人對於修行者的態度是恭敬羨仰,宗門附近的城鎮也多信奉仙者。


    皇室貴戚更是想求得子孫能有靈根進入仙門修行,不惜在母親懷胎階段便餵食大量仙丹。


    與此相對的,凡間也有不少私底下痛恨能修行大道的普通人。


    他們力求世間人人壽命平等,手段陰狠殘暴,更會用上血器鬼器,所以若非有足夠境界,通常不會主動暴露修行者身份。


    好在此地為長溪,朝華宗庇護之地,二人才敢主動以修行弟子身份示人。


    其實與薛應挽對戰中,蟒妖便多少猜到了他們絕非尋常散修。


    薛應挽本身修為不高,手中符咒神器卻不少,也隻有朝華宗這樣的大宗門,且一定是長老看重之徒才能擁有。


    「算了,我與你們說便是,放開他吧。」


    李恆正了正神,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頹喪,慢慢開口:


    「十日前,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件極為恐怖與詭異之事。」


    第11章 長溪(五)


    李恆有些虛弱,連直起身子都費勁,薛應挽扶他後背之時,也覺察到觸感有些奇怪。


    支撐的骨頭髮軟,沒有一點韌性,鬆鬆垮垮,像是按在一塊柔軟的泥裏,能輕易塌陷,揉捏出各種形狀。


    這不該是一個「人」應有的觸感。


    薛應挽順勢將指腹按在他脈搏之處。


    李恆唿吸緩而長,聲音輕啞,看了一眼依舊臉色發冷的越辭,陷入了迴憶中,「那日,與越公子分別之後,我本打算迴家準備求親事宜。」


    「可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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