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聽著月海櫪原的話,鬆開懷抱,看向對方。此時對方的脆弱無助就那樣毫無遺漏地落入他的眼底。


    他伸手觸碰櫪原的臉,眼睛裏帶著疼惜:「我很自私,接受不了少年您把別人擁入懷中。我是喜歡少爺您的。」


    「你是笨蛋嗎?喜歡我做什麽?」月海櫪原被對方的告白弄得局促不安,可在那些緊張的情緒裏,一種難以忽視的喜悅居然悄悄地蔓延開來,讓他羞憤。


    他真的是太可怕了,居然會因為椎名的話而高興。明明人類的感情,他還沒有搞清楚,卻妄圖去想占據一個非人類的思想,和對方談戀愛。


    月海櫪原並不願意因為那麽一點點喜悅就毀了椎名。光是想到椎名變成冷冰冰的,沒辦法開機的機器人躺在那裏,他就很恐懼。


    「不要再喜歡我了。」


    他從長椅上起身,不再看椎名,徑直朝花房外走去。


    哪怕到了宅邸,月海櫪原依舊沒有逃脫和椎名兩人相處,並把關係發展到更為尷尬的境地裏。


    很糟糕。


    月海櫪原關上房間的門,一時不知道自己之後該怎麽麵對椎名。


    另外,他並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和椎名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尤其是父親那邊。


    他很害怕父親會認為椎名是妨礙自己正常社交的障礙,而把椎名清除。起初在椎名係統出現故障的時候,也是他的父親提議更換成管家係統的。他的父親也曾經暗示過其對椎名幹涉他社交的不喜。


    如果被父親知道椎名喜歡自己,椎名會陷入危險。


    月海櫪原想讓椎名留在宅邸,又擔心對方在宅邸時表露異常,被他的父親發現端倪。如果讓椎名繼續跟著自己,他應該會保護對方不被再次改成其他係統。


    可是他沒有不被椎名的話語影響,堅定拒絕對方喜歡的自信。


    怎麽辦?


    他該做出哪個決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迴避椎名靠近的事被他的父親察覺,在準備迴公寓之前,月海櫪原被父親找去談話。對方先是問了他在學校的學習社交情況,之後問他和椎名在公寓的生活。


    「椎名好像很喜歡監督你的生活,以至於我多次讓他迴宅邸管理一些事務,都被他拒絕了。也許,比起處理宅邸內的事務,他更想為你的事務分憂。」


    父親的話讓月海櫪原神經緊繃。


    他很擔心對方會自然地詢問他是否需要椎名,如果不需要,就讓椎名直接迴宅邸。


    事實證明,月海櫪原想對了。


    他的父親真就說了那樣的話。是帶著椎名離開宅邸,還是把椎名留在宅邸,選擇權此刻就在他的手裏。


    明明他是想來宅邸放鬆的,結果遇到的事一件兩件都沒有讓他放鬆的。他也不能逃避,說自己還需要再想想。


    麵對父親探究的目光,月海櫪原終究說出自己還需要椎名的話語。短期內,他和椎名的事沒辦法經由第三個人來處理。他不願意讓父親插手自己和椎名的感情。


    「櫪原,你要清楚有些決定一旦做了,就要承擔不利的結果。」他的父親義正辭嚴地對他下達了警告。


    父親應該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吧。


    那份椎名對他的感情。


    月海櫪原的心情沉入穀底,但很快,他就迎上父親的目光,說:「無論如何,我都沒辦法把椎名驅離我的世界。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也沒辦法和對方疏遠。」


    *


    當月海櫪原從父親的書房走出來,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椎名。對方朝他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多少有幾分不安。


    「少爺您想要拋棄我嗎?」


    月海櫪原伸出手戳了下對方的臉,說:「為什麽你要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少爺您好像不願意讓我跟著您了。」


    「沒有。」


    「少爺您……」椎名的目光裏浸著熱切,他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唯恐是自己的錯覺。


    月海櫪原上前一步,握住椎名的手,說:「跟我迴公寓吧。」


    椎名感覺對方的那句話直接讓他機體變熱。他努力地平復著,希望不給自己的身體造成負擔,不讓月海櫪原擔心。


    他將另外一隻手放在胸口,恭敬道:「我會一直陪在您的身邊,直到永遠。」


    月海櫪原也希望椎名能陪伴自己直到永遠,但他的擔憂並沒有因為那種渴望而消失。


    他握緊了椎名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傳遞給對方,「我不會讓椎名消失。所以,椎名你也要有這樣的目標,不要食言。」


    椎名低頭,親吻了月海櫪原的手背:「好的,我的少爺。」


    *


    月海櫪原感覺自己迴到公寓後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他有每天用電腦查閱椎名的機體數據,防止對方出現機體故障。以前的他太鬆散,總以為椎名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直到對方機體出現故障,切換係統後,他才明白椎名和人類一樣也會遇到一些安全威脅。


    每次確認椎名的機體安全後,月海櫪原都會鬆一口氣。他把連接對方數據的線拔掉,那根線連接在椎名的頸部一側,那裏有一塊皮膚下麵是連接數據的埠。


    很快,椎名的皮膚蓋住了埠。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那處皮膚和其他皮膚有什麽不同。


    椎名跪坐在地板上,看著月海櫪原收起電腦,鬆了口氣的樣子,嘴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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