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一般的海洋,如同將一個太陽藏入了大海之中,熾熱的氣泡與刺眼的光在無盡的海底深淵裏升騰而起。


    極北巨獸之戰結束了,在任何探測器都無法觸及的極淵中,星盤係統異變為的巨型蜘蛛粉身碎骨,永遠的埋藏在了那粘稠的海底汙泥之中。


    作為其半身的星靈悶哼一聲,整個身軀都開始進一步的渙散——他的意識正在消失,他正在一點點淪為純粹的能量消散在天地之間。


    星靈卻猛地猛地昂起了頭,星光像是在燃燒一般從他的身上爆發開,這個無數個紀元前的亡靈,此刻點燃了自己的一切——


    “星靈依然在!我代表星靈文明,向著你、文明的開創者與毀滅者、無數個紀元的終結者、這世界無限輪迴悲命的創造者、終焉之證的支配者——彌賽亞係統,發起挑戰!”


    “我接受你的挑戰。”彌賽亞微微頷首,用一種平和的尊重迎接著點燃生命的星靈。


    星光在這一刻驟然爆炸開,如同漫天的星辰隕落,如同整個世界的螢火蟲在舞蹈,奏響了一曲文明的絕唱!


    然而這一切撞擊上了那機械而冰冷的幻象,於是一切渙散,塵歸塵,土歸土,萬物皆亡。


    波浪起伏的極北海洋之上,最後隻有一位神默默的站立。


    許久,在空曠到寂寥的冰塊上,仰望著漫天閃爍的繁星,彌賽亞輕聲為這一切蓋棺定論——


    “第四季文明——星靈,綿延兩億七千四百二十一萬年,直至第七季人類文明紀元,在極北的冰海之上,覆滅於彌賽亞係統與神孽之手。這是一個倔強而美麗的種族,假如沒有吾之宿命,他們必然能在宇宙中綻放出絕美的文明之花。”


    一切終將逝去,唯有死神永生。但這並不意味著但那些東西還存在著的時候,不能美麗的怒放。


    一圈一圈的巨大漣漪在不遠處的海麵上擴散開,讓剛剛平靜了少許的再度泛起漩渦一般的浪花。


    那與霸王龍有幾分相似的巨獸頭顱探


    出了海麵,泰坦巨獸——神孽像是一條靈活的魚兒一般遊動著靠近彌賽亞,最後停靠在浮冰旁,黃橙橙的巨眼靜靜地看著若幹個紀元前曾經的故人。


    已經多少年了?


    彌賽亞早已放棄了去計數準確的年份,他慢慢的伸出手,輕輕按在泰坦巨獸的額頭上——


    “吾友,繼續沉睡吧,這個紀元裏某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也許你下一次醒來之際,這個可笑的輪迴……真的能被終結!”


    神孽是究極的生物,其力量甚至能通過摧毀地心而毀掉這顆星球,然而神孽的缺陷同樣巨大。為神孽供應能量的動力爐是不完善的,每一次神孽傾盡全力戰鬥之後,它都會需要數個世紀的時間陷入與死亡無異的沉睡來恢複力量。


    隻是彌賽亞知道,神孽往往哪怕恢複了力量,也會繼續陳述數千數萬年才醒來一次,給那時候的文明留下關於“泰坦巨獸”的傳說之後就再度沉睡。


    這個習慣是從何時開始的?


    記得在第二季文明的時候,神孽還是一個很活躍的存在,它曾作為那個種族的守護神而活著,它引領者那個文明走向繁榮,保護著那個多災多難的文明,讓原本注定將在天災裏湮滅的文明之花怒放。


    隻是,當時候到了,毀滅來臨之時,神孽選擇了袖手旁觀。


    神孽有著不弱於自己多少智慧,它也很清楚這個世界的無奈,很清楚這是一個毫無希望的世界,很清楚它自己無法拯救它看著成長起來的第二季文明。


    或許,它是厭倦了不斷輪迴的毀滅了吧。


    泰坦巨獸發出一聲低沉的鼻音,似乎是對故友的告別,隨後它的頭顱再度沉入水中,那海平麵之下漆黑的身影一點點淡去。神孽離開了,它會在深海中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再度陷入長達數個世紀的沉睡。


    “極北之地,提豐家族弄出來的災難,自此完全結束。”彌撒亞輕聲為發生的這一切做出了總結,他把雙手放到眼前,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你到底是誰,我該如何稱唿你?董斌,還是彌賽亞?”啟睿慢慢降落到彌賽亞所在的冰塊上,凝視著那雙熟悉、卻已經完全不同的眼睛。


    “無所謂,彌賽亞是我,董斌也是我——你所認識的董斌,不過是我複製出去的一個意識副本,隻是刻意封鎖了這個副本的所有記憶而已。”彌賽亞溫和的笑著,“我本想等董斌這具人類的軀殼壽終正寢之後再迴收這個副本,沒想到被星靈給提前激出來了,這倒是計劃不如變化大了。”


    “計劃不如變化大……”啟睿神情有些複雜,他大概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誰,但是卻想不出是什麽原因讓那一位存在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對於神祗而言,體驗凡人的人生,理應是毫無意義的。


    “嗬,這個問題我會迴答的,隻不過我迴答的對象不是你,我迴答的時刻也不是現在。”彌賽亞輕輕搖了搖頭,“你目前最需要關注的問題,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


    “是的,你自己。”彌賽亞緩步上前,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啟睿,“你不記得了吧……你們曾經見過我,我曾經告訴了你們很多事情……實際上,不誇張的說,我告訴你們的那些事情、那些關於這個世界的殘缺的真相,正是你們遭遇這一切的.asxs.。”


    啟睿沒有做出迴應,但他的眼神裏的震驚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把當年我說過的東西重複一遍,對你我來說都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因為,你隻需要找迴自己就夠了。”


    “找迴自己?我的記憶早就被自己割除了,連我自己都無法知曉從哪裏找迴。”啟睿本能的感覺到,眼前的存在似乎能為自己解決那個一直以來困擾自己的問題——自己到底是誰?


    “你是殘缺的存在,你當年割除的……何止記憶那麽簡單?確切的說,你隻是半個啟睿而已。”彌賽亞輕聲訴說,就像是單純的在講述一個口口相傳的故事一般,但他的話語卻如同一道落雷一般驚動了啟睿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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